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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蠱王血蟞

美是她的原罪。

而從他人的描述中可以看出,娟兒的美不是那種清湯寡水的小家碧玉,而是勾心撩人的美豔。

女人嫉妒她是因為這個女子不施粉黛,素面朝天,依舊拐得自己家男人三魂丟了七魄。男人反感她,則是因為娟兒看上去輕浮放浪,每日穿著寬鬆的衣衫,挽著慵懶的髮髻,卻並不好得手,反正是沒瞧過自己一眼,只惹得他們心癢難耐。

娟兒現在雖已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但那些男人看著眼前的棺槨,想到娟兒曼妙婀娜的身姿,與她擦身而過時,聞到的她身上散發出的淡淡的體香,叫人如何神魂顛倒時,竟還露出了猥瑣的笑容。

而寨主文達在苗寨眾人眼中,無疑是一個被美色誘惑,忘了祖輩教訓的那個不肖子孫。

儀式正式開始,那些說三道四的人敬畏神明,怕犯了忌諱,終於是閉上了嘴,跳神隊伍裡為首的一人,手上拿著佛鈴和招魂幡,腰間繫著長鈴,在其餘人的簇擁下開始神神叨叨地又唱又念,還手舞足蹈起來。

跳了半晌,法師放下招魂幡,拿起祭臺上的木劍,夜漓估摸著剛剛跳的是“請神”,現在怕已是到了“驅邪”的橋段了。周圍的人繞著他開始轉圈,自上而下將他包圍起來,接著法師猛然站起來用木劍突破包圍,其餘人作出被他打退的樣子。

接著臺上眾人退去,法師獨自一人舞起劍來,舞到一半動作忽然聽了下來,他弓腰俯身,扎著馬步,半蹲著停在那裡,站姿很彆扭,就跟腿骨折了似的,一動不動的,極為詭異。

“怎麼了?”祭臺下的苗人面面相覷。

“怎麼不動了?”

法師閉上眼,身體不自然地搖晃了一下,就跟痙攣抽搐了似的,然後就又不動了,過了一會兒他睜開眼,夜漓難得細心一次,她發現法師的瞳色已經變了。

夜漓猜測法師已被邪靈入體,不是他自己了。

果然須臾間,他便像瘋了似的,開始漫無目的地揮劍砍向眾人。

圍觀人群大驚失色,尖叫連連,倉皇逃竄。

事發突然,鶴青當即運起輕功,騰空躍起,飛身過去將法師制服,好在法師本身的修為不高,只是發瘋而已。

文達嚇得立刻藏到祭臺後面,見鶴青出手控制住局面,這才哆哆嗦嗦地走出來,驚魂未定:“他這是怎麼了?”

鶴青不語,夜漓站得遠,沒有看得太真切,只瞧著他似乎是撩開法師層層疊疊,破破爛爛的神服。

然後法師忽然鮮血飆濺,隱隱還有什麼東西從他身體裡爬出來,在祭臺上蠕動...

轉眼到了晚上。

白日裡夜漓一直沒有機會接近樊曉澄,就想趁著夜色和他套個近乎,於是飛上房頂,揭開瓦片,一間一間屋子找,看到的不是夫妻行床笫之歡,便是女子哺乳,要麼就是腦滿腸肥的壯漢洗澡,甚是辣眼。

這時候她還沒有感到異常,飛快地找了六七間,樊曉澄住的地方沒找到,倒是恰好碰上寨主文達的房子。

榮盛也在,文達抓著頭髮,一臉崩潰:“死人了,又死人了,肯定是那個女人的冤魂索命來了。”

夜漓估摸著他們應該是在說法師慘死的事,那個女人的冤魂難道指的是娟兒?

娟兒被草鬼婆害死,法師為她超度,莫非也被草鬼婆盯上了?

阿阮的父親倒是無比鎮定,光看說話的樣子,倒分不清哪個是主子哪個是下人。

“你冷靜一點,事已至此,你是想讓全寨的人都聽到嗎?”

“你說...是不是她?啊?是不是她?”文達抓著榮盛的肩膀拼命搖晃。

榮盛冷冷地道:“你想什麼呢?作祟的是草鬼,跟娟兒有什麼關係?”

“可是...可是你都看到了,那個法師...他死得那麼慘,蠱蟲爆體而出...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文達喃喃自語,抖如篩糠。

樊曉澄的夢境裡缺失了這一段,所以夜漓也並沒有看清,她猜測可能是法師的死相過於恐怖,於氏和鶴青沒有讓當時尚還年幼的樊曉澄看。

但奇怪的是,文達為何會對此事如此驚慌。

更為奇怪的是,他和榮盛的對話又為什麼會被她看到。

照理像法師死時的情形一樣,如果樊曉澄沒有看到,或者是不想去回憶,那這一段很有可能就會被掠過,但夢境也不只是記憶的寫照,也有一些虛構的部分,那現在夜漓身處的場景,可能是由樊曉澄幻想出來的,也可能是他或者夜漓自己捕捉到了一些清醒時沒有注意到的細節,並透過夢境做了潤色,讓整個故事更為符合常理。

樊曉澄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似乎是無法入眠,又像是在做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