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夜漓的這具肉身已經被更為強大的佔據者——她的魂魄附體了,所以沙也就對她無用了。
夜漓又想到縈繞在老胡身上的黃色光暈,似乎是明白了什麼:“你的意思是說,控制老胡和這些屍鬼的是...沙?”
“正是如此。”鶴青說著拎起竹七的尾巴,將他倒舉起來,上下左右抖了抖,果然抖出不少黃沙來,這些被倒在地上的沙子還要作怪,不安分地東竄西竄,一個勁兒地往人身上鑽,被夜漓施了一個符,轉眼化成一攤焦黑的印跡,將黃沙抖乾淨之後,竹七就不再對夜漓張牙舞爪了,蛇身軟綿綿地垂蕩下來,沒了生氣。
“他...不會是...死了吧?”夜漓上前撥弄了幾下竹七。
她到底是答應過騰蛇姥姥要照拂竹七的,不能就這麼給弄死了啊。
“沒事,”鶴青道:“只是暈了過去而已。”
夜漓這才放心下來,冷笑著高聲道:“我還以為是什麼厲害的角色,原來是沙妖,藏頭露尾的算什麼本事,有種出來單挑啊。”夜漓有個壞毛病,就喜歡不知深淺地撂狠話。
果然,這套說辭沒能將沙妖激將出來,她佈下的結界就先撐不住了。
一開始,屍群一靠近結界就會化成灰燼,這是夜漓魂力技能中的黑火,接著爬上石室的屍鬼越來越多,結界承受不了那麼多攻擊,屍鬼逐步突破,先是探進來一隻手,一顆頭,半個身子...沒過多久,她的結界就徹底潰散了。
夜漓深深嘆了口氣,但凡她往常下點功夫,能有洛梓弈一半布結界的能力,也不會落得如此狼狽,被這些不入流的鬼東西追得滿地跑。
結界一散,屍鬼便再無顧及,互相踩踏著用上石室頂上,鶴青只好背起昏迷不醒的竹七,奮力殺退屍群,卻怎麼也殺不盡,這些殭屍沒有自己的意識,也不知疼痛,跟瘋了一樣,也不懼怕鶴青的劍,迎著劍鋒直往上衝。
鶴青手中的劍越舞越快,一種奇怪的感覺漸漸浮上他的心頭。
他明明已經戰到力竭氣衰,卻越殺越興奮,彷彿肉體和靈魂是隔離開的,不受控制,彷彿腦中一直有一個聲音不斷催促他,殺,殺,殺,將這些不屬於這個世界的邪魔外道都送到它們該去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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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這個聲音還在不斷合理化他的行為,告訴他這是替天行道,不算濫殺,只是這些屍鬼的出現,恰好滿足了他的殺戮之慾而已。
於是他越殺越興起,神情都不一樣了,簡直跟變了個人似的,弒殺的快感浮現在嘴角,整個人都籠罩在陰鬱和亢奮交替的氛圍中。
那邊夜漓並沒有注意到鶴青的變化,只看到他被屍群圍攻,而他一次又一次地殺出重圍,險象環生。
情況緊急,得想想辦法了,再這麼下去,他們三個都要葬送在這鬼地方了。
但夜漓截殺屍鬼,無暇分身,也顧不得這些千年老屍體內的屍油和汙濁的液體噴濺出來,殺得可謂是十分慘烈,終於勉強抵住屍群的進攻。
她正籌措破解困局的方法,屍坑中忽然有一人影躍出,停在半空,此人看上去皮肉健全,與正常人無異,只是長髮披散,四肢垂地,像是木偶戲裡受人控制的提線木偶似的,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牽扯,生生拉起來。
只見人影低著頭,緩慢而僵硬地抬起手臂,指向夜漓與鶴青,看上去很費勁。
屍群像是得了指令似的,更加瘋狂地攀爬石室,如潮水般朝他們撕咬過來。
單憑空中的人影露出的一隻眼睛,臉上的褶子和黝黑的面板就能判斷,控制屍群的正是老胡,或者說是附身在老胡體內的什麼東西。
夜漓看著他,咬咬牙下定決心,砍落幾個試圖爬上來的屍鬼,轉過身。
下一刻,她居然放棄抵抗,自己倒向屍群!
“夜漓!”
鶴青回頭看見夜漓掉下去,大聲呼喚,只覺得悲痛到肝膽欲裂,他剛剛殺紅了眼,沒注意到夜漓是主動跳下去的,還以為她戰敗不敵被屍鬼強拉走了。
他仰天長嘯,血液中流淌的蠱蟲爬得越來越快,右眼的眼眶顯現出幾條類似昆蟲觸角一般的黑紋。
此時的他幾乎已經耗盡了所有的修為,只強撐著一口氣,根本無法營救,在絕望和極度的痛苦之中,他終於放棄抵抗,將身體完全交給了草鬼婆。
鶴青清醒時本就是一個冷靜到近乎淡漠的人,所以被草鬼婆佔據後,除了功力大增,身法變得異常迅捷之外,並沒有太大變化,只是臉色越發沉寂。
像死一般沉寂,沉寂到可怕,彷彿所有的歡樂和希望都被抽空了。
而那些屍鬼在他變幻莫測的劍法下,再也近不了他的身,明明數十隻屍鬼一齊撲向他,一陣劍光大作後,轉瞬間就變成了無數屍塊,他一路斬殺,所向披靡,那些屍塊橫飛,像下雨一樣落下。
鶴青作為玄門弟子,仙姿玉質,清風佐鳴,不染凡塵之態蕩然無存,現在的他眼泛異光,渾身血汙,滿臉殺意。
看上去比那些屍坑裡爬出來的更像惡鬼。
鶴青硬生生地從成堆的屍鬼中殺出一條血路來,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要找到夜漓,執念伴隨著邪意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