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了前，杭如松的聲音傳來。

“前輩，其實你無需對我這麼警惕。我本就是死過一次的人，現在不過是僥幸再多活一會。不用擔心我會做出什麼事來。”

“我是被帝姬下令賜死的人。我那麼……”他用任唯的臉苦笑，吞下一個到嘴邊的音節，“我本身就不想活了。”

吳明把門鎖好，直直往外走。隔著一層門板，杭如松聽不到什麼，但還是離開這扇門的範圍才去問姬遷：“你覺得他說的是真的嗎？”

“或許吧。”他回答道，“如果你要殺我，我先是不相信，再非常非常傷心。這種情緒過後，也許我也會不想活了。”

不等吳明回答，姬遷轉移話題，“師尊，我們的猜測全部都是錯的。”

吳明望著他的眼睛，輕輕點頭：“靈魂不會做夢。”

她莫名頹唐下來，“人的身體和靈魂是非常奇妙的東西。單有身體，沒有靈魂，只是空殼。單有靈魂卻無身體，就只是隨處飄蕩的浮萍，一切都不由己。夢境是在身體和靈魂的共同作用下形成的，世上的生命，不論動物、植物，乃至人造的生命都能做夢，可杭如松不行。”

“他只是一縷遊魂。”

“他還依附的是小唯的身體，他怎麼會做夢？如果他沒有說謊，要麼自古以來的研究都是錯誤的，要麼他就不是遊魂，或者，小唯的身體，其實也是他的身體。”

姬遷：“我寧可是第一種。”

吳明突然産生一種強烈的打斷他說話的慾望。

“若是小唯的身體同時也是杭如松的身體，那出現在她身體裡面的閻年和謝昔雪會不會也共用一具？倘若真是這樣，小唯的靈魂……她會不會已經……”姬遷說不下去。

吳明別開頭，把手遞給了他。

這個時候，她意識到自己和姬遷是站在同一邊的。她現在的情緒，姬遷都能感同身受，且比她的體會更加強烈。

她擔心小唯，焦慮於小唯的安危，姬遷亦然。

姬遷久久握住她的手，兩個人的溫度在交握的手上融合，好像她們就這麼連結了起來，變成一體。

翌日，吳明給杭如松開門。

室內窗戶大開，只見那人獨坐窗臺，身後雲霧繚繞，高空萬丈，雲像是要從她身體裡穿過般，吹起她散落的頭發。

聽到動靜，閻年回頭，隔著整個房間向吳明舉杯。

“我相信你們的話了。”

“此言何意？”

“專用於我母親出行的雲舟一日可行千裡，是世上最快的雲舟，沒有之一。今日這座雲舟的速度我雖不能直接判斷，也能發現速度相較於那座要快上不少。”

閻年彈指間，茶杯劃過弧線落在吳明手中。

吳明接住，杯身還是熱的。

閻年笑道：“不想我竟真到了千年後，有幸一覽未來風光。說吧，你們把我帶到雲舟上，是想去哪？想做什麼？”

吳明一飲而盡，道：“不知你可曾觀察過你現在的身體。”

“還未。”

“這是我小徒的身體。”

“如此說來，我佔了她的身體。你打算將我趕走？”

“非也。我僅想確保她的平安，想讓她回來。”

“不趕我走，她怎麼回來？”

“這就要問帝姬了。”吳明道，“點星皇族中究竟有何不傳之秘，以至於能跨越時間，來到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