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皇后伸出手,抬起王文鴛的下頜,意味深長地道:“很好。若此事成,王文鸞的位置就由你來接替罷。你不再是家伎之女,而是我王家嫡出小姐。”
“謝娘娘恩典。”王文鴛眸底一劃而過的熾熱,映亮了她眉梢一顆美人痣。
“代價是:找出證據,盧家和背後主謀往來的證據。只要一有證據,順藤摸瓜,主謀的身份就能確定。”王皇后眸色愈深,“所有紙質文書估計都被盧寰毀了。然而短時間內,唯一不可能毀掉的東西,恐怕是那個西域奇寶:避火珠。”
“區區顆珠子,王家的百餘影衛都拿不到麼?”王文鴛下意識的遲疑道。
“因為那珠子,最大可能,是被昌平縣君保管著。昌平縣君這等人物,哪怕錦衣衛都奈何不得,王家影衛也不算冤。”王皇后幽幽道,在王文鴛聽得更糊塗前,她果斷不給她任何問的機會,“然而昌平縣君再如何,也只是個母親。所以那珠子,只能女子拿到,還得從辛歧身上下手。”
王文鴛低頭斂目,對著王皇后伏地拜倒:“一切聽娘娘安排。”
盛夏炎炎,晴日當空,蟬聲在宮外聒噪,太監拿了竹竿把蟬蟲粘掉,只聽見蟬兒絕望地唧一聲,就再沒了音兒。
六月就在大理寺和刑部對盧家的徹查中過去,然而查了月餘也沒有動靜。只是嚷嚷著懷疑,到底沒找到個實在證據。
天下人的興致都被勾得更高了。紛紛猜測著盧家背後主謀的身份,連茶館裡的說書人都把板子拍得啪啪響“若說那盧寰背後的主子,定是生得三頭六臂,凶神惡煞”。
六月,也在辛府的爭吵鬧騰中過去。只因一向不好聲色,重視門第清規的辛歧,竟然納了個家伎。
那女子是辛歧某日和同僚在樂坊飲酒遇到的,出身低賤,原為官妓,容貌尚算嬌美,舞姿有幾分出彩,不知如何就勾了辛歧的魂兒去。
辛歧不顧辛周氏的勸阻,執意花重金為她贖身,帶她進府,納為家伎。只作獻舞侍酒之樂,並無床笫之舉,所以漸漸的辛府上下也就接受了她的存在。
轉眼七月。中元節。
萬樹涼生霜氣清,中元月上九衢明。小兒競把青荷葉,萬點銀花散火城。
大明宮念著叛亂初平,百廢俱興,便決定全國大慶中元。聖旨一下,九州同賀,大魏九州四海,盂蘭盆會盛大熙熙,河燈似碧海託明珠,祭拜香火連日不絕。
而長安城更是熱鬧的中心。皇帝賜下紮了二十丈高的燈樹,點起五萬多盞燈,號為火樹,魚龍光轉,璀璨盛放,四十九架火樹擺放在長安各大街口,百姓爭相出門觀,嘖嘖稱奇。
某處火樹前,辛府諸人亦是聚在一起看稀奇。辛歧笑著捋鬍鬚“皇恩浩蕩”,年紀小的辛芷歡喜得拉著弟妹圍著火樹打轉,連辛夷也不禁嘴角上翹,和旁的辛周氏打趣“祖母瞧這火樹,比得上玉皇大帝門前的了”。
“皇上是人間天子,九鼎至尊,必是玉皇大帝轉世來的。這火樹本就是自家門口搬來,又哪裡論甚‘比得上’。”一個嬌柔的女聲從旁傳來,俏皮的話雖聽不出膈應,卻也自帶股傲然。
辛夷不動聲色的看過去:“花鴛舞跳得好,嘴兒也愈發巧了。怪不得沒個把月,區區個官妓,也能討了全府歡心。”
喚花鴛的女子欠身一福:“奴得老爺憐惜,才收進府來。縱使出身是官妓,如今也是清白的家伎。祖上是種田的,到底好過經商的。”
女子姿態很恭敬,話語卻不卑不亢。一雙秋瞳絲毫不避閃地看向辛夷,眉梢顆美人痣愈添她明豔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