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抹了把臉上的血跡,看向鄭斯瓚,本是重傷充血的瞳仁,卻忽地爆發出精光。
“那麼,鄭公子,你我該了斷了。”
鄭斯瓚的眉間一派坦然,涼涼地笑笑:“現在想想,有意義麼?死了那麼多人,你費了那麼多心思,最後結局還是一樣的。”
女子眸色閃了閃,搖頭又點頭:“或許是沒有。然而這世間的恩怨,都一定是要有意義麼?”
“若按公子這麼說,反正人人都要死,東西也都帶不走,又何必去爭去求呢?”
鄭斯瓚悵悵地看向渭河,河水亙古如斯,不管紅塵紛擾難斷,不管春草湮墳塋。
“活著果然已經很艱難,若是連掙扎都沒有,就都活不下去了罷。說甚惜命一條,有時,不過是為了一口氣,才不枉世間走一遭。”
鄭斯瓚臉上的悵然消散,逐漸變為了種通透,一種如嬰兒般純淨的通透。
佛曰:頓悟一剎那。紅塵拈花笑。
女子沉默了。
她倒沒想那麼多,不過是覺得,有意義還是沒意義,本就是冷暖自知的事,不是那麼容易,可以用什麼去判定的。
“放棄匕首,是為了平衡雙方實力。三百對一,是為了將輸贏拉到平等的介面。而不是讓我像只螞蟻,吧唧一腳,瞬間就被踩得粉碎。就算結果還是一樣,至少我也能作出螞蟻的掙扎。”
鄭斯瓚笑意愈濃,如白日的焰火,絢爛到極致,沒有人看見,卻又馬上就要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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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眾生如螻蟻,螻蟻也有螻蟻的掙扎。
就算終點皆是死,誰也沒資格說是徒勞。
掙扎的螻蟻,因此可被稱為人。
給與螻蟻掙扎機會的人,因此顯一顆丹心。
“你不用說玄乎,我不過是了她的心願。配得上你的死法,大抵是這樣子罷。”女子神色複雜地道。
“我鄭斯瓚,願賭服輸。死亦無憾,死亦有風骨,多謝了。”鄭斯瓚釋然地大笑一聲,遂鄭重地俯身揖手,向女子一禮,“不過,我是該叫你……”
鄭斯瓚的話頭一頓。
他微微抬眸,看了眼江石上放著的,那把女子換下來的匕首,語調忽地幽微起來。
“我是該叫你辛夷的丫鬟,綠蝶。還是第三十六代南鎮撫司鎮撫,南繡春。”
沒有誰回答他。
只見得一抹黑影如鬼魅馳來,一線匕首寒光一閃,比眨眼還短的功夫,連驚呼都來不及發出。
骨碌碌,男子的人頭就滾到了地上。
匕首上三個刻字,被鮮血勾勒:南繡春。
江畔邊一片寂靜,唯有秋風瑟瑟,渭水千里清波,雁陣嘶鳴。
江中一葉漁船,船頭有個隨父親打漁的孩童,吟唱著久遠的童謠。
“三春闌珊蝶飛來,暗夜丹心映四方……”
辛夷再見到綠蝶,是在第二日傍晚。
綠蝶被鄭家的小廝抬回來,說是鄭家處理些渭水河畔的現場,發現了已昏死的她。
看樣子似是不慎失足,墜落江崖,被滿江畔利石颳得渾身傷。有人認出她是懷安郡君的丫鬟,便順道送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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