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壓城城欲摧。【△網 .ai .】所有人都知道,王儉怒了。
這個結果要麼是血流成河,要麼是睚眥必報,花間樓或是當天的小廝都是前奏,真正的血案將從辛府拉開。
而最終瞄準的靶子,必是懷安郡君,辛夷。
僅僅三天後,王儉就率領三百北郊禁軍,著喪服,披麻孝,荷刀戟,抬著王文鷹棺木,將辛府水洩不通的圍了起來。
王家公然放話:辛府要麼交出辛夷人頭,要麼王家進軍覆滅辛府,期限三天。三天後,無論辛府的答覆,王家都將用辛氏之血,祭王文鷹冤魂。
皇城長安,天子腳下。王儉沒有皇帝旨意,僭越調遣大內兵將,誅殺另一個同為朝臣的世家,這像極了當年盧家對長孫的行徑。
只是這次,辛府怕沒有長孫的幸運。
三百禁軍,刀劍出鞘,將辛府圍成了個鐵桶,人進不去,也出不來。一股殺意凝成發黑的戾雲,盤旋在辛府上空。辛府大門緊閉,隱隱可聞哭泣聲,昔日的書香仕門,如今成了座現世的大墳塋。
一日日,向黃泉,一刻刻,入地獄。厲鬼夾道迎,黑白無常候。
然而,辛府的沁水軒卻很是安寧。放佛外界的紛紜,府外的殺機都被隔絕,連廊下的秋海棠樹上,都還有麻雀兒悠閒地啄著果子。【△網 .ai .】
軒中某處廂房。辛夷看著榻上的綠蝶,笑意在淚眼中化開:“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我的心懸了多少天,如今終於墜了地。但還是不能掉以輕心,郎中說只是醒過來,傷勢還不容樂觀。”
辛夷只說了幾句,眼眶就熱得厲害,她猛地吸了吸鼻子,將淚意壓回去,才能繼續道:“不過,藥慢慢服,傷慢慢養,終有一天可以好的。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辛夷不停重複著“醒了就好”四個字,她想安慰綠蝶不要多想,也安慰自己她會好起來,然而看著綠蝶的模樣,她的手還是後怕得微微發抖。
榻上的綠蝶面如金紙,雙目渙散,慘白的嘴唇開了裂,汗水浸溼的青絲一縷縷貼在額角。她蜷縮在被窩裡,只露出張小臉,愈發如個脆弱的木偶,就算睜著眼,下一刻也有可能斷了氣。
然而,這般的綠蝶卻從被窩伸出手來,拍了拍辛夷顫抖的手背:“姑娘莫要為婢子擔心了。奴婢醒過來了,就總會好的,奴婢還要伺候姑娘。”
“我辛夷是不信鬼神的,今日卻太過感謝老天爺,把你還給了我。【△網 .ai .】”辛夷的眼眶紅成了桃子,“你這個傻丫頭,自己都是病人,還擔心我來尋我。是作甚被迷了眼,大好的人從崖上摔下去,給自己摔成這樣。”
辛夷話說得情深,眸底卻掩飾不住,一劃而過的懷疑。
失足墜崖,被江石劃傷。鄭家所講的理由漏洞太多,生生把綠蝶編排成了小孩子,還是個走路都不瞧腳下的頑童。
她不知道鄭家為什麼要連同來瞞她,她只想知道綠蝶自己的解釋,如當年那碗石中玉,她把命豁出去的想相信她。
綠蝶眸色閃了閃,但只是片刻,就露出瞭如昔淺笑:“奴婢那日本就病重,身子不太聽腦子使喚,走路都是踉踉蹌蹌,加之當時天黑,奴婢心急姑娘安危,腳下看花了眼,便摔成了這般冤大頭。”
綠蝶說得自然,辛夷的眸色卻是一寸寸暗淡。
就算墜崖的理由成立,為什麼去江邊的原因卻太荒唐。若是綠蝶真來找她,眼瞅著久未見影兒,最正常的反應是折回府,而不是一個人瞧風景般的逛到江邊去。
然而和綠蝶一樣,只在片刻之後,辛夷的眸色就恢復如初,金蘭情深,真誠溫柔,看不出絲毫懷疑的痕跡。
她不知道,是自己愚蠢,還是自欺欺人。她和綠蝶同時選擇的,如裝傻般迴避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