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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越王

趙王李景霈封在河東道蒲州,最靠近關中王畿,宣告著他嫡皇子的高貴。

晉王李景霆在淮南道滁州,臨近中原兩京,又離江浙富庶不遠,亦是風水煊赫。

然而越王李景霄在劍南道益州,雖然蜀地物產豐富,但終究遠離長安中心,是個溫柔靡靡鄉,但絕不是兵家必爭地。

車子中的李景霄一時沒有回話。李景霆自顧輕笑起來:“父皇倒是瞭解皇弟。皇弟平日只在意個臉上的疤,其餘的事都是兩耳不關心。封去了蜀地也好,劍南燒春品著,蜀錦織繡穿著,做個富貴閒人罷了。”

“父皇的心思,你我哪能猜得到。”忽的,李景霄也在車中輕笑起來,“臣弟在未封王前,便得父皇賜了幢宅子,住在蜀地。對那裡的風物人情自然比其他皇子更熟悉。所以父皇也是省個心,乾脆把蜀地封給了我。從前住在蜀地只是客,如今回去可是主,斷沒有哪裡差了。”

李景霆眉梢一挑,無聲地泛起抹冷笑。

從前是皇帝不待見,打發出去住在蜀地,如今是遠離長安都,回去當個閒散王爺。皇子還是王爺,裡子都是一樣的,都是不得帝寵,皇儲中靠了邊。

從當年臉上中了毒起,李景霄就是個頂著虛名富貴,卻已被聖意拋棄的角。

但李景霆並沒有把這番話說出來,他只是抬眸望了眼天兒色道:“欽天監說,今兒有大雨。皇弟還是腳程快點,途中先瞧好驛站。否則雨一下,路一濘,蜀道難足以難破了膽。”

“多謝皇兄提醒。蜀道再難,也沒有人心難。”車中李景霄的回答依舊清淡,淡得沒有任何波動。

李景霆笑了笑,徑直轉身離去。駿馬上的斥候一聲大喝“晉王啟程——”,浩浩蕩蕩的隊伍如長龍般遊動起來,不多時就消失在官道盡頭。

長安城門下,就剩下了辛夷和綠蝶,還有那李景霄的一行。

李景霄的車輛沒有動靜。

辛夷也不敢有動靜。

良久,直到辛夷的手都被秋風吹冰了,馬車中才悠悠傳來句:“懷安郡君,本王此番封於劍南道。人人都說,蜀道難,難於上青天。郡君以為如何?”

辛夷一愣:“王爺問臣女?封地何在,是皇上聖裁,臣女一介外命婦,並不敢妄自置喙。”

“但說無妨。郡君連王家家主都不懼,如何就怕了幾句言語。”馬車中的男子戲謔地一笑,笑聲撥得人心尖顫。

辛夷不禁看向馬車窗楹的簾子,目光清冷得好似要把那兒戳出個洞來,然後瞧瞧車中的男子,如何閒得發慌和她犟上了。

“既然王爺一定要聽,那臣女就敢請冒犯了。蜀道難,自古險,卻都難不過長安局,步步艱。前者不過栽個大膿包,後者卻隨時要賠進命去。”

“你和晉王的意思倒差不多。蜀道再難,也沒有長安險,沒有棋局艱,沒有人心難。”李景霄的聲音些些沙啞,宛如千丈深的海澤,一波波撞到辛夷心壁上。

李景霄頓了頓,若有若無地嘆了口氣:“可本王卻以為……這世間最難的……是女兒心……”

那千丈深的海澤,忽的就撞得辛夷的心,一陣異樣的跳動。

撲通撲通,一聲聲,悵然若失。

辛夷壓下心底的古怪,深吸了幾口氣,才能如昔回話:“王爺說笑了。人心都是一般的。女兒心不講理,難道君子心就是好猜度的?”

“自然不是。”李景霄的聲音已經沙啞得不成樣子,“不過無論女兒心,還是君子心,一旦掉入了棋局裡面,就真假難辨,黑白難測,灰撲撲的一團什麼也分不清了。”

“棋局之中,只能談‘利’,不能講‘心’,這才是最安全的辦法。因為真心一旦陷入棋局裡,被重重算計關關疑打磨,遲早會變了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