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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怨念

一片雪花飄到辛夷眼角,化成了她眸底刺骨的寒意,她鼻尖撥出一縷白氣兒,漾開了笑意。

“地白風色寒,雪花大如手。笑殺陶淵明,不飲杯中酒。唯有在長安的人,才能寫出這般的詩句罷。”

“如今我有酒,君可飲?”

忽的,一個清朗的男聲從身後傳來。

辛夷回頭,見一抹俊影手執竹骨傘,自冰天雪地中迤邐而來,就算不是陌生面容,她也不禁些些失了神。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線條完美而噙著清傲的面容,好似神祗就著冰雪為筆描下的畫作,籠在一層霧似的雪霰中,更添縹緲出塵幾許。

北風撩起他的墨髮,拂來雪珠似落櫻,綴滿他的肩頭他的眉梢,一襲素衫無華,半舊的鹿裘是唯一讓人感到煙火氣的東西。竹履踏霜,骨傘遮雪,背後一座長安雪景都作了陪襯。

雪中君子來,鶴鷺清骨傲。

辛夷不動聲色地倒吸口氣,壓下心底不自覺漾起的波瀾,臉色又恢復了靜然無波:“棋公子?”

來者正是江離。此刻雪勢已小,他走到辛夷身前五步遠,緩緩收起竹骨傘,長身玉立於一棵柏樹下,不時有枝頭的落雪簌簌掉到他髮梢。

從走近,收傘,到佇立,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優雅得近乎於冷漠,看不出他來此的目的,也看不出他皮囊下的情緒。【△網 .ai .】

辛夷心裡一陣熱一陣冷,她琢磨著該如何開這許久不見的口,卻聽得江離兀地道了句——

“我回京月餘,你怎的不來尋我?”

這話來得突兀,卻很是直白,隱隱帶了絲怨氣,孩童般受了冷落的怨氣。

而江離的表情卻始終淡然,把這怨氣說得一股子理所當然,天經地義。

辛夷乍然間失了語,卻也根本等不及她開口,江離猛地又蹦了句出來:“鄭家的玉佩放在我門口,我可是半隻腳也沒踏出去過。如今勞什子玉佩作廢,你卻自己跑來東郊小山。這好歹波折堪停,你怎的不來尋我?”

兩番結尾一模一樣的話,道不盡他日日的輾轉相思,為伊消得人憔悴,只能葫蘆嘴裡憋湯圓,千言萬語憋出半個來。

只能一句句“質問”那女子:怎的不來尋我?怎的不來尋我?他才能像小孩般撒撒心中的怨氣,實在是委屈到了極點。

辛夷卻是心裡更有怨。

哪有一個未出閨的小姐,主動去找個年輕公子的?孤男寡女,流言如虎,她就算再性兒硬不在乎,也要端著自己的架子。

女兒家的架子。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難道不是你來尋我?主動送上門的掉身價,我還嫌你屋前的青苔,髒了我的繡鞋。

“棋公子你……”然而,辛夷剛說出四個字,就又被江離自說自話地噎了回去。

“我想你了。”

江離也只說了四個字。卻砸得辛夷靈臺嗡嗡響,霎時一片空白,就忘了所有端架子耍小性兒的話。

她只能怔怔地站在柏樹另一端,看著江離施施然向她走近,帶著依舊淡然的臉色,依舊理所當然的怨氣。

“我想見你了。”

江離向前幾步,緩緩說出五個字,柏枝頭的落雪濺落在他眸底,情愫的漣漪盪漾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