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收回目光,接過謝恩,似笑非笑地看向李赫:“臣女斗膽,敢問皇上,這柄紫如意,賞的是臣女閨範佳德,還是那張公主奏摺。”
這番前言不搭後語的話,旁人聽得稀裡糊塗,李赫卻是眸底一縷精光劃過。
他緩緩從龍椅上起身,走到辛夷面前,俯下身來,刻意壓低了語調:“為了那張奏摺。不管你私心為何,但打了王家氣焰,讓諸皇子返程順利。前者朕作為皇帝賞你,後者朕作為父親謝你。”
辛夷一笑。果不其然。
這番突如其來的賞賜,無非是李赫的謝禮。謝她搧了王儉臉面,保了諸王一路平安,頂了“聖意時常賞賜外命婦寶器”的慣例,放在外面去也並無不妥。
“如皇上所說,臣女所為只是私心。其餘的順手幫了誰什麼,也不是臣女本意。平白賣個乖罷了。”辛夷抬眸,言語溫馴,直視李赫的目光卻無絲毫躲閃,“只是詫異皇上,到底是皇上,賞賜都是寶物又寶物。估計是從今年年禮中,隨手抽了件出來罷。”
“喲,這麼個值錢東西,你辛夷還嫌俗了,看不上哩。”李赫似乎第一次聽到有人嫌棄賞賜,不由朗聲大笑起來。
鄭忠並一干宮女太監也笑起來。他們只當皇帝心情好,若放到平常,這點玩笑話,就足以被扣上“大不敬”的帽子,死到渣子也不剩。
李赫笑夠了,才復俯下身來,湊近辛夷跟前,臉色忽的有些異樣——
“再是俗物,也是從朕手裡出來的,也是頂了皇恩的名頭。好好使用,日後或能救爾一命。”
意味深長的話。辛夷瞳孔猛縮。
李赫眸底一劃而過的精光,像是刺穿夜色的閃電,乍然間雪亮得,讓人不敢直視,讓人忘記了,他還是那個五姓爪牙之下的傀儡皇帝。
辛夷壓下心底的震徹,再次撫摸紫如意的指尖,帶了鄭重和感激,她信李赫這賞賜不僅僅是謝禮,也信他這句話絕不是興起。
正如她的直覺:潛伏淵底的龍,才是最大的掌控者。
“謝皇上恩典。吾皇萬歲萬歲萬萬。”辛夷正色拜倒,三拜九叩,行了君臣大禮。
“跪安罷。”李赫擺擺手,常年積病的蒼白臉,浮上了抹倦意,立馬有捧著膳食參湯的宮女簇了上去。
“再賀懷安郡君。郡君這便隨奴才出宮罷。”鄭忠也適時宜地上來,向辛夷打了個千,笑意藏也藏不住的討好。
“有勞。”辛夷起身,自有宮女捧著紫如意跟著她,她只需當個甩手掌櫃,跟著鄭忠出了御書房,往朱雀門行去。
宮道蜿蜒,東柳拂春,早歸的燕子一溜煙黑線,攜帶來三月的春風。
辛夷和鄭忠一前一後,身後跟了個捧寶的宮女,腳步聲踏過青石板,未化盡的積雪留下了一串深淺窩子。
“鄭公公是被鄭家送進宮的?”辛夷有話沒話地撿著說。
“奴才這不就頂著鄭姓麼。不錯,奴才原是鄭家家生奴才,被鄭家送進宮,這才一路打拼上來。”鄭忠的臉色浮起了抹追憶,微微籲著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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