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辱與共!同生共死!”數十名族人也朗撥出來,俱俱面容堅毅,眼眶發紅。
愈是大浪,愈淘真金,愈是險惡,愈顯人心。
辛夷還想說些什麼,卻瞧得辛芷急匆匆地從後苑跑來,一路高呼著:“六姐姐!”
“你慢點!都是快及笄的丫頭了,怎麼還莽莽撞撞的!”辛夷佯裝埋怨,腳步卻是不慢,噙笑就向辛芷迎去。
族人們所見無事,也就紛紛告辭,打算再清點些私藏財物,來救濟全族之危,庭院中乍然散了乾淨,就只剩下辛芷和辛夷二人。
“誒!怎麼阿芷一來,叔伯嬸姨們都走了?像見了大蟲似的。”辛芷撫著胸口,吁吁喘著氣。
辛夷嗔怪地瞥了她半眼:“你以為人人都似你這麼貪玩?長輩們都還有事,各自處理去了。你也別閒著。囑了你即日隨兄妹們,啟程回老家,你不去收拾東西,咋咋呼呼又來作甚?”
辛芷委屈地癟癟嘴,卻又偷偷地把撲滿灰的掌心往裙角上擦了擦,低語道:“阿芷天不亮就起來收拾東西了。才方方妥當,念著此番回去,不知何時又進京,便去向夫子們辭別。這才撞見書塾裡的紛爭。”
辛夷心底一咯噔。
家塾,便是辛氏為族中子弟設立的家塾。管事的恰是被辛夷聘作夫子的杜氏兄妹。若說紛爭,大抵和他倆有關。
辛夷前時遷離族中老弱時,也囑了杜氏兄妹一道回辛氏老家。一是他們非辛家人,沒必要捲進這場大難,二是隨弟妹們回去,也能繼續教導授學。
今日便是諸人收整啟程,沒想到節骨眼出了岔子。
“杜夫子不願意一道走麼?還是其他什麼?”辛夷拉過辛芷,一邊俯下身子,細細地為她拂去掌心的灰。
“杜夫子和女夫子拌嘴哩……阿芷還想勸幾句……結果女夫子還訓了我幾句……阿芷見情況不對,這才來找六姐姐……”辛芷嘟噥著嘴,眨巴著睫毛。
辛夷眉尖一蹙。
都要出發了,嘴還拌起來了,只能說這由頭和遷離逃不脫干係。且不論杜韞之如何,杜韞心就不是省油的燈。
“走。六姐姐和你一道去瞧瞧。”辛夷攜了辛芷往家塾去,一路見著即將啟程的老弱們滿院子收東西,廢棄的什物散了一地,心下淒涼又濃了兩分。
待到了家塾,辛夷才明白,辛芷所說的拌嘴,簡直是快打起來了。
大老遠的,就聽見了杜韞心尖銳的哭聲。弟妹們趴在窗楹下,瞧熱鬧瞧了半面牆。
“都回去收東西。馬上就要回老家了,還有閒空在這兒的。”辛夷佯裝生氣地訓著弟妹們,還順勢揪著個脖子伸得最長的辛樺,“阿樺!看什麼看!回房去!”
一幫孩子們這才意興闌珊地離開,還留戀不已地頻頻回頭。
辛夷的語調故意提高。一是拿捏長姊的威嚴,二是要讓杜氏兄妹聽到,她辛夷來了。省得兄妹倆吵到興頭上,她魯莽闖進去還尷尬。
果然,家塾門吱呀聲開啟。
杜韞之臉皮泛紅地走出來,訕訕道:“六姑娘來了。”
辛夷笑了笑,進了家塾,杜韞心還手忙腳亂地拭著臉上的淚痕,慌慌地一福:“韞心見過懷安郡君。”
“什麼郡君不郡君,如今停了俸祿,就是個空名罷了。”辛夷打趣了幾句,招手讓杜韞之也進來,“我聽阿芷說,這家塾的出了點岔子,可是啟程遷離有甚想法?”
“非也非也。”杜韞之連忙揖手,“本來那日郡君傳話時,在下和家妹也沒有異議。如今臨到出發了,又惹出這等風波,在下也是於心不安。還望郡君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