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李赫扔給她多大個難題:一方是自家的皇帝和群臣,得捧。一方是蠻夷使臣在座,也得捧。
當真是前有虎,後有狼,進退不得。只剩唯一的辦法,順順虎的毛:長得壯實。又摸摸狼的頭:小巧靈活。各有各的好,誰也不得得罪。
“此乃前懷安郡君,辛夷。”李赫滿意地伸手,主動向使臣介紹辛夷,沒有說甚“辛歧第六女”,而是直接“前懷安郡君”。
使臣的目光多了敬佩,舉杯上前,向辛夷致意:“大魏果然是人傑地靈,連個女娃娃都如此聰明,當得起百川朝宗!值得我南疆萬里來朝!敬辛夷姑娘!”
“使臣大人客氣。”辛夷噙笑,一飲而盡,倒置杯底示意使臣,自然又引得後者大笑“中原的娃娃好酒量”。
前時還鄙夷辛夷民女身份的諸官,緩和了臉色,對辛夷微微點頭,曾進諫彈劾辛夷“違逆綱常”的腐儒,也暗自掐滅了下一封“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摺子。
前時還格格不入的辛夷,頓時成了燻涼臺的中心。
鄭斯瓔的指尖兀地刺進掌心,鑽心的痛。
“辛夷作得首好詩。”王儉涼涼地瞥了眼鄭斯瓔,“可是比又唐堯又古韻的中用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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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斯瓔心裡咯噔一下。
中用,不中用。前者成為棋子,後者成為棄子。王文鴛才從閣樓墜下,李建熙還屍骨未寒。
鄭斯瓔咬了咬下唇,眸底有哀然和無力,卻最終被夜色湮沒。她驀地拂裙起身,走到場中,向李赫拜倒。
“辛夷姑娘才華殊殊,斯瓔甘拜下風。只是古訓曾曰:敏言訥行。辛姑娘一張巧嘴,著實哄人在行,說得比唱的好聽。”
笑聲戛然而止。春意融融的空氣,頓時開始劍拔弩張。
諸人瞥了眼王儉,笑臉乍然變回了冷臉。辛夷眉梢一挑,反而泛起了笑意,這種時候若少了鄭斯瓔,反而是怪事。
然而,鄭斯瓔忘記了一點。她辛夷可是曾僅憑一本詩集,就差點踏入盧家的門
她鄭斯瓔十幾年練一個“棋”,她辛夷便是十幾年習一個“文”。這是她最熟悉的戰場,也才是她,骨子裡深藏的刀劍。
一股莫名的氣勢從辛夷身上乍然迸發,光風霽月熾盛,傲氣渾然天成,大魏諸官忽的覺得,眼前這平民丫頭,放佛哪點不一樣了。
前時不過是個有點才氣的女子,如今卻恍若個拔劍出鞘的嬌雄。
“屈平左徒,嫻於辭令,明於治亂;晉為伯,鄭入陳,非文辭無功。所謂‘君子居其室,出其言善,則千里之外應之,況其邇者乎?居其室,出其言不善,則千里之外違之,況其邇者乎’。不言,誰知其志?不言,何以鼓天下之動者?”
燻涼臺,四座驚。
最後一個字落下,諸官就知道小瞧這個黃毛丫頭了。
最後一個字落下,鄭斯瓔就知道自己太蠢了。
辛夷曾得皇后讚譽“才氣殊殊”。鄭斯瓔放佛才夢醒,卻意識到這點太晚了。她一激下站了出來,差點又要被王儉當槍使。彼時自己稀裡糊塗被打臉,王儉備著的棋子卻不知多少。
她不過是被王儉一腳踢出來,當先試探虎狼爪牙多利的兔子。至於兔子最後的結果,那不在王儉考慮的範圍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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