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瑪孜丹依然沒察覺江離異樣,自己說得樂呵,鳳眸亮晶晶的:“……我孜丹身為羌族釋比,掌一疆神權,上達天神聖諦,下傳百姓悲辛,是為天神在凡間的諦聽者……故,我羌人拜白石,神明高貴聖潔……本釋比便名為白石……”注1)
長篇大論,魔音繞樑。江離實在聽不下去,徑直冷聲打斷:“白石,白色的石頭。也可。和釋比你蠢頭蠢腦的樣子,確實配,很配。”
冰冷的正話反說,太過明顯的嘲諷。中原人聽到這份上,都知識趣二字怎麼寫,可爾瑪孜丹還是不急不惱,笑得鳳眸彎彎如月。
“我羌與蜀地接壤,疆土上亦多中原人。所以本釋比從小習漢字,念漢書,也知石頭一詞兒,不適和女兒為名。”爾瑪孜丹下頜一揚,“故,改石為蒔,我名白蒔,此白蒔非彼白石也。”
“白蒔?”江離眉間一蹙。
“白石之白,栽種之蒔。白蒔!”爾瑪孜丹巧笑嫣然。
“拗口。”江離翻了翻眼皮,也不多評論,連連擺手,“明兒本公子昭告蜀地,世間再無爾瑪孜丹,唯有白蒔。這是你自願順我大魏之誠,若以後反悔什麼的,便不是一個名字的事,而是國事了。汝好自為之。”
最後半句話帶了鄭重的警告,淡淡的涼意。改名為白蒔的爾瑪孜丹卻很是開心地,笑得露出一圈碎米牙:“好!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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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了了改名這茬,女子還杵在原地,若有所思地打量著江離。
江離眉間驀地騰起股寒氣。瞧了瞧自己擺了數下還沒來得及放下的手,又好氣又無奈道:“你沒看見本公子讓你退下了麼?”
“我看到了呀!”白蒔注2)噙笑點頭,鳳眸清澈如水,沒有絲毫窘迫,也沒有任何懼怕,“但我還有件事兒,想問公子。”
江離太陽穴微微一痛:“說。”
“為什麼公子從來都不笑的。便是再冷臉的人,也有片刻開顏。但公子從來一絲兒,半絲兒都沒有。”白蒔認真又鄭重地,蹙起兩痕秀眉:“我偷偷問過婢女,她們說,公子雖然不常常,但總也是會笑的。可打公子去長安,又回來蜀地後,就成了如今這樣兒。我來蜀地日餘,就只見你一副表情……”
“本公子如何,還輪得你管?”江離猝然打斷白蒔話頭,眉間的寒氣飆到巔峰。
他不知何時放下了卷策,雙手交叉撐著下頜,手肘擱在案上,厲鬼般盯著白蒔,一字一頓如從齒縫迸出。
殿內的空氣驟然下降。明明是三春晚,卻隱隱有風雪飄。
江離面容發青,眸底凜光如劍,一股冰冷至極又不容抗拒的殺意,毫不掩飾地從他身上散發,此刻但凡與他對視的人,都會覺得天靈蓋發麻,後頸窩一陣涼。
“完了完了……公子又發怒了,那羌族釋比活不出來……”“連我們在門外,都手腳發涼……公子的劍怕已出鞘了罷……”許是感到殿內太過明顯的威壓,殿外的影衛侍從嚇得低低驚呼。
準瞬間,鬼門開,鬼神劍出,血濺三尺。
然而,就算到了這地步,白蒔也小臉平靜,淺淺一笑:“你聽我說完,再殺我好不好?”
註釋
1.羌人白石崇拜:羌族長篇敘事史詩《木姐珠與鬥安珠》稱:古羌人在向岷江流域遷徙途中遇魔兵追殺,經殊死搏鬥仍難以取勝,危急關頭,木姐珠運用神力搬來三座大雪山阻擋了魔兵,才使羌人轉危為安,羌人由此對雪山更加崇敬。由尚白習俗演變為白石崇拜,仍然與文化傳承有關。這在羌族另一部長篇敘事史詩《羌支大戰》中可以尋覓到蹤跡。同樣是在古羌人的遷徙途中,羌人和戈基人史詩稱戈基嘎補)之間發生了一場持久的戰爭,後採羌人得天神阿爸木比塔幫助,用雪團戰勝了手持麻稈的戈基入,之後雪團化作堅硬、潔白的石頭,從此被羌人尊為阿渥爾白石神)並加以普遍供奉,成為古羌人高貴聖潔的象徵。來源:搜狗百科)
2.白蒔:以後但凡特別指出,爾瑪孜丹都以白蒔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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