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命沒有對錯之分,那大抵也沒有“活該”“不活該”一類。
繁華有千萬種,悲涼卻只有一種。這盤棋局中得了功名贏了權勢青史留名,可無人知道那些輸棋的人,是如何的結束,如何的被春草十里湮沒。
“姐姐珍重。”辛夷忽的對辛芳行了一禮。是很鄭重,又很尋常的,妹妹送別姐姐的福禮。
辛芳笑了。她向辛夷回了一禮,又跪下來對著辛府三拜,然後起身,上轎,離去,彩繡鴛鴦的馬車軲轆在雪地裡留下兩道痕跡,但頃刻又被大雪掩埋了。
有不懂事的孩童嫌辛芳的車駕“晦氣”,特意撿了爆竹出來放“驅晦”。幾聲震耳的響驚得風雪都繞道,鮮紅的廢殼子散落在雪地裡。
紅白妖嬈。好似一灘灘的鮮血。
而在另一邊。長安某處恢弘府邸。府門口喜慶的紅璃八寶宮燈也和鮮血一般嫣紅。
李景霆長身玉立於閣樓裡,面前案上一沓的桃木板,他悠閒的親自研墨,指尖狼毫龍飛鳳舞,一張張桃符揮筆立就。
閣樓裡地龍燒得火熱,風雪還沒飄近就融化了。琉璃瓦下結著的冰柱子,倒映出樓外雪園,青松翠柏雕瓊枝,竟是連半棵梅花都無。
“這神荼、鬱壘兩字,結體方正茂密,筆力雄強圓厚。殿下最近在練顏體?”聶軻恭敬的侍立在側,笑問道。
李景霆勾了勾唇角,拿起一張桃符:“要過年了。賞你一塊。把舊的換下,招招喜氣,來年可不會太平。”
最後句頗有深意的話讓聶軻眸色一閃,但只是片刻,又恢復如初。他接了桃符,謝了恩,有意無意的低語了句:“關進去五個,瘋了兩個,撞牆自盡了兩個,如今就剩下一個還算清醒。今年的桃符也等不到了,可惜可惜。”
李景霆手中的狼毫絲毫沒有凝滯,一撇一捺,筆力入木三分,轉眼間桃符就堆成了山:“那個還算清醒的錦衣衛交代好了麼?若是他允了,這新年桃符本殿也賞他塊。若是不允,那今年桃符他便看不到了。”
聶軻神色一肅,立馬跪地抱拳道:“回稟殿下,已經吩咐下去了。讓那錦衣衛回宮面聖,那日盧錦大小姐在紫雲樓中所言:天下權共一斗,盧家獨佔八斗,李皇佔一鬥,天下貴共分一斗。”
李景霆泛起抹玩味的笑意:“盧家獨佔了八斗,李皇才佔了一斗。哪怕只是位閨中小姐的戲言,也足以驚心動魄,足以震驚九州。”
聶軻看向李景霆的目光愈發恭敬:“殿下好計謀。然而天下卻無人知,這不過是殿下小小的篡改。真相是盧錦大小姐並不是這麼說的。她的原話是:天下權共一石,李皇獨佔八斗,盧佔一鬥,天下貴共分一斗。殿下不過是改了盧家和李皇兩個詞的位置,本來還算合規合矩的原意瞬時成了洪水猛獸。”
“真相?我李景霆就是真相。”李景霆的眉間騰起股傲然,手中狼毫一時力重,在桃符上留下個大墨糰子,“李皇獨佔八斗,盧佔一鬥?盧錦有這麼說過麼?聶軻,你是不是要過年了,腦子也不太清晰了。”
李景霆說得輕巧,聶軻卻是驀地頭皮一麻。他乾乾的嚥下口唾沫,忙不迭的跪拜:“屬下失言!殿下恕罪!是屬下腦子糊塗,盧錦大小姐從未這樣說過。她說的是:盧家獨佔八斗,李皇佔一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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