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去了多久,李景霆揮了揮手,堂內暗處的那股無形壓迫瞬間消失。
這是所有的影衛退下,也就是說,李景霆終於放棄了對辛夷最後的殺意。
“民女多謝殿下。”辛夷暗自舒了口氣,才發現捏著翡翠釵的手掌心已膩了層汗。
“謝我?本殿可是方才要殺你的。”李景霆翹了翹嘴角,也不管辛夷的反應,他轉身覷了眼棋局,“會下棋麼?”
“不擅長,也不願涉及。不求富貴,不求高位。”辛夷意味深長的笑了。
“是麼?”李景霆走到棋局前,伸出一根瑩指停在了棋子上空,“你可知,你踏入的是怎樣的棋局?你以為你所求無多,哪怕日日鎖在深閨,就能避開這局麼?就憑我今日秘密召見你,我不下手,有心的人也自會讓你躺著回到辛府。”
辛夷的胸口有些發悶。李景霆的話她懂,然而她還是妄想過,不求不爭,重活一世,只願個俗氣的長命百歲。
然而,她自己也明白,這不可能。
李景霆修長的指尖一動,一顆棋子驀地墜地,碎成齏粉。
“你只有往前走。退後便是死。”李景霆不帶一絲溫度的聲音,刺得辛夷耳膜發痛,“或者,成為下棋者。對弈一場,你執棋落。”
不求,不代表他人不求。不爭,不代表他人不爭。這是條無法回頭的路,進,不一定生,但退,一定是死。
要麼作為棋子掙扎營生,要麼成為下棋者,捏住棋局的命脈。
辛夷再次抬眸間,眸底已是一派平靜。如同數年滄海桑田沉澱下來的秋水,一汪清冷的水面下,是埋葬後的驚天浪濤。
或許早在重生回到嫁前的那一刻,她就已經做出了選擇。執子落,為弈者。
“殿下乃是下棋者,為何要對民女說這番話?”辛夷凝視著李景霆,似笑非笑。
“下棋者?於你是,但於他,或許我也只是棋子。”李景霆的眸底氤氳起一抹苦澀。
辛夷心中微動:“什麼人還能籌謀殿下為棋子?”
李景霆背過身,似乎不願辛夷看到自己表情,只是他的聲音驀地幽沉:“他。”
辛夷壓下本能升騰起的好奇。這種人物,如今尚是棋子的她,知道了只會更加危險。
“若是殿下沒有其他的事,民女不宜久留。只求臨辭前得殿下一道口諭,讓民女不至於被逐出辛府,陳屍荒野。”辛夷規規矩矩的行禮,利落地結束了對話。
“拿這個回去罷。”李景霆反手遞過來一枚棋子。棋子是進貢崑崙玉雕琢,刻著蚊蟲大小的“霆”字。
“謝殿下。民女告辭。”辛夷無心久留,目的已達到,便轉身離去。
忽的,李景霆幽幽的聲音傳來:“辛六姑娘,你和辛柏並非親兄妹。辛柏力排眾議離經叛道,授你四書五經之學。若只因憐惜,這理由是不是太過單薄?或者,十年栽培為的便是有一日,你的才學可驚動皇后,賜婚盧家?”
男子的聲音如夜色中的鬼魅,幽微的有些不真實。然而一字一句卻如鐘磬,哐哐噹噹撞在辛夷心尖上,砸得她一步一個發懵。
她不敢回頭,怕自己真的聽了下去。然而她騙不了自己,李景霆出口的剎那,她就已無法辯駁。
因為這番質疑,完美得近乎沒有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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