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江離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叫得自然而從容,叫得辛夷心神大動。
她忽地想起,辛夷是香木,江離也是香草。俱為《楚辭》中高潔芳物,如同一場草木良緣,聚如春夢散如煙,縱使能言亦枉然。
江離叫了辛夷聲後,就再不說話。辛夷能聽見背後,他綿長的呼吸,還有晚風拂動他衫子的微響。
半晌,辛夷喉嚨動了動,依舊不發一言,就默默的推門離去。
背後依然沒有任何回應。只有晚風吹動窗楹下的木蘭樹,疏影橫斜,清輝婆娑。
辛府準了江離居客房養傷,加之江離是聖上賜名的棋公子,又是老太太的座上賓。辛府對江離也是優渥,還請了郎中為他瞧傷。
而辛夷自然按約定,大清早的就出門尋藥去了。然而當她把血珊瑚的名字報給藥房時,無一例外都被趕了出來。
原來血珊瑚是三殿下獨有的毒。辛夷尋血珊瑚的解藥,明顯是得罪了三殿下。誰又願意為了個五品官門的庶女,和三皇子作對。
所以,當辛夷迫於無奈來到京郊時,她才感嘆長安太小,不想見的人轉身又會碰到。
面前一棟醫館,“春風堂”牌匾依舊,門裡打盹兒的小廝依舊,不同的是堂內薰香似乎換了,不是杜若,而是市井廉價的辛夷香。
“辛姑娘,久違。”簾子還沒掀起,就傳來柳禛的聲音。辛夷微嘆了口氣,挑簾而入。
後堂寬敞明亮的竹木樓中,柳禛依然盤膝坐在中央,面前擺了副棋局,黑白子稀稀零零。
“小女子見過伏龍先生。今日冒昧前來,是來尋味解藥。毒名血珊瑚,望先生不吝賜教。”辛夷中規中矩的俯身一福。
柳禛指尖玩弄著棋子,眼皮都沒抬一下:“解藥是有。不過診金,姑娘預備如何算?”
辛夷先是一喜,接著就頭一大。春風堂願意賣藥,自然是喜。然而若柳禛又要她對弈充診金,她可真應付不了了。
辛夷在原地躊躇,柳禛又悠悠開口:“今日禛不與姑娘對棋,只想讓姑娘幫禛看一棋。無論好壞,權作閒趣。姑娘意下如何?”
辛夷長舒了口氣。只是看看棋,倒無妨。她雖不懂棋,但到時擺出姿態,大概扯幾句,也能蒙過去。
“甚好。小女子冒昧了。”辛夷上前幾步,瞧向棋局。白子落了一大片,黑子稀稀寥寥,卻始終不輸。
“姑娘以為,此局如何?”柳禛泛起一抹笑意。
辛夷沉思片刻,凝神道:“此局倒是古怪。白子看似佔盡上風,卻始終難贏。黑子險境重重,卻始終留有生機。誰輸誰贏,難說,難說……”
“難說?”柳禛笑意愈濃,“那我若告訴你,白子為李,黑子為常。姑娘又以為如何?”
柳禛說得輕巧,辛夷卻是心頭猛地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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