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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戲子

因為她眼裡只瞧得他。他在那裡,作為她唯一的聽眾,坐在牆頭聽她唱。

她唱給他聽。

若兒時那般,若十年前那般,若從前閨中相處那般。

她只是想唱給他聽。

她的嗓子有些蒼老了,不似兒時那般清脆,她的腰肢也些些僵硬,再無柳腰拂拂的身段兒,然而她依然認真而賣力地唱著,他也一如地板著肅臉兒聽著。

唱得真好。

他無聲地向她笑。

高娥舉起雙手向雪空,想唱完最後一句詞兒,然而唇齒翕合幾番,卻再無聲音可以發出了。

因為滾燙的鮮血,已經從那兒流了出來。

毒素從高娥觸碰箱篋的指尖,迅速地向渾身擴散,她的腦子不太清楚了,不知道正在發生什麼,唯有腦海裡迴盪的胡琴聲,還有視線所觸的漫天飛雪。

十二月,大雪。和那日一模一樣。

高娥唇角一勾,她顫巍巍地伸出手,想要觸碰牆頭那個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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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郎……我終於……逃出來了……”

逃出了辛府。逃出了三綱五常。也逃出了這憎惡的自己。

然而這句話被掐斷在喉嚨裡。

她向前伸的手凝固在半空。

旋即就是一聲悶響,她栽倒在雪地裡,再沒能起來,再沒能把最後一句詞唱完。

她終究是帶到了地下,結尾還是唱給他聽。

——棄置今何道,當時且自親。還將舊來意,憐取眼前人。注4)

……

桓郎,我終於逃出來了。

……

天和十一年的年關。辛府長房長媳高娥死在了王府門口。

本來一個寒門媳婦兒的死,死了也就死了,可她偏偏是剛將杜韞之送進了王府門,於是這死就如同一股風暴,以可怖的速度席捲了長安城。

有意修好,送人上門的人還死了。留下的杜韞之不過是還有用。這相當於是明面告訴世人,王家睚眥必報,錙銖必較,根本就沒有“和好”一說。

犯了王家的,管你怎麼做,都要付出代價。

惹了王家的,管你如何補,都要賠上命來。

長安城的人都嚇破了膽。尤其是曾和王家有小嫌隙的,哪怕是踩了王家狗的狗尾巴的,也嚇得如有鍘刀擱在了脖子上。

再怎麼諂媚王家也得有命留著,再怎麼狐假虎威也得先活著,於是當大雪傾城那天,王家在芙蓉園為趙王辦的慶功宴上,原先出席的世家只來了屈指可數的几席,一望無際的桌案都空著,王儉直接黑了臉。

本想借著趙王誦祭文之機,將王氏榮耀送上九州巔峰的王儉,如今成了全天下的笑話,一隻氣勢逼人卻是個光桿司令的笑話。

註釋

1.2.3.4.戲文:所有俱節選自元稹《鶯鶯傳》。其中注4“棄置今何道,當時且自親。還將舊來意,憐取眼前人”是崔鶯鶯最後給張生的絕別詩。再說一遍,唐朝只有參軍戲,還未出現戲曲。本文純屬小說需要,勿細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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