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君子至,英雄劍起。
來者正是江離。
他這一身渾然天成的威嚴,和異乎尋常的戎裝,竟讓三百禁軍直接腦袋掉了線,沒反應過來阻攔,反而不由自主地讓出條路來。
三百禁軍如群狼,遍地鮮血白骨未寒。江離就這麼淡淡走過,步伐優雅而閒適,目光都沒瞧旁人半眼。
他只是看向了辛夷。
“卿卿。”十步開外,他長身玉立,喚辛夷的小字,對辛夷笑。
春光灑在他弧度上翹的唇角,芳菲四月天,雜花生樹。
“公子。”辛夷只出口了兩個字,想問他為何不要命地出現,為何執劍著戎裝,卻是都說不出口了。
她從心尖到眼眶都滾燙一片。視線裡只容得下他,乍然眼前就水幕一片。
而王儉終於緩過了神來。
過於驚愕的下嘴唇吧嗒聲闔上,王儉的臉色由青變紅,最後怒極反笑。
“棋公子又是打哪來?你是下棋下糊塗了,還是英雄救美來了?”
王儉說到後半句時,揶揄地瞥了眼辛夷,旋即就朗聲大笑起來。
北郊禁軍也同時爆發出了笑聲。笑得很是歡快,連上空的腥雲都被沖淡了。
初時的震攝後,再無人將江離當回事。
不過是會下棋的平民,充其量由著長安城中的些風月流言,來了場書生救美,繡花枕頭過家家的笑話。
只是場笑話。或者是場樂子。王儉和禁軍們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
連辛夷也尷尬地抿了抿嘴,擔憂地朝江離道:“公子若是來救人,便不必了。就算公子會些拳腳,又怎能與三百禁軍對抗?公子能來,與奴見最後一面,奴感念深重。但還請公子速速離去,奴不願累及公子性命。”
王儉也好笑地掏著耳朵,擺手道:“棋公子,老夫和你並無深怨,使禁軍殺你個百姓,顯得我王儉太欺負人了。罷了,你就速速離去,老夫不追究你。”
辛夷心下微有失落,但還是鬆了口氣。
禁軍們也無異議,嫌砍個平民都是髒了他們的劍。
然而,自始至終沉默的江離忽的唇角一勾。
那是死神的一笑。
旋即,只見場中劍光一閃,如劃破夜空的閃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向王儉疾掠而去。
劍光太快,快到人影都看不清,只見春風驟卷楊花。
殺意太快,快到什麼兵什麼衛都不來不及,一道道血花就爆裂開來。
劍都還沒來得及拔出的禁軍,但凡擋了那劍光的路的,噗嗤噗嗤就倒在了血泊裡。
無可阻攔之勢,轉瞬及至。王儉的影衛們終於反應過來了。
“保護大人!”幾聲驚呼,幾聲刀劍相撞的銳響,一聲腳步滯住的鈍響。
眾人這才如夢方醒般感到後怕:江離手執長劍,距離王儉不過五步。王家影衛橫在他和王儉之間,攔下了他的劍。
而他身後,是收割般倒下的屍身。鮮血染紅了他的劍鋒,濺在了他臉頰。
他抬眸直視王儉,眸如寒星,笑如修羅——
“若是再晚一步,本公子可就要殺了你哦。”
依舊輕柔如春光的語調,浸骨的殺意卻襯得唇角鮮血,愈顯詭異瘮人。
王儉忽的打了個寒噤。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脖子,扭曲的眉眼迅速地被戾氣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