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李景霆並沒說出來。他只是悠悠地將一勺羊肚羹送進嘴裡,滿意地砸吧著道:“本王還沒那麼閒,什麼都去插一腳。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說不定還有漁翁之利。本王的對手是他,其餘人不過是配角。”
他。這是個太隱晦,又太堅定的字眼。
鄭斯瓔壓下本能的疑問“他”是指誰的好奇,只是朝半桌案的羊肚羹努努嘴:“說得出這樣的話,利益算得這般清的王爺,也會僅僅為了好友一笑,而嚐遍長安凡俗味麼?”
李景霆眸底一劃而過的異色,勾起了他唇角上翹的一弧,淡至不見的弧度,如同石頭下不知何時綻放的花兒。
隱隱秘秘,悄無聲息。卻在某一天,成長為佔據整個春天的,雜花生樹。
“借用鄭大姑娘說過的話:只怕我的用心,你的選擇,是為了一樣的理由。”
良久,李景霆才沉沉地應了句,眸色已恢復如昔,教人親近不得的鐵臉面,看不出絲毫的異樣和波瀾。
鄭斯瓔笑了,眉眼彎彎,瞳仁乾淨:“斯瓔今日才覺得,王爺很是有趣。”
李景霆也笑了,唇角半勾,褒貶難辨:“本王倒是一直覺得,鄭大姑娘很是有趣。”
落雪大如茅,梅香渡幽魂。酒樓裡再無多餘談笑傳來,只有湯匙輕敲羹湯的微響,廉價又滾燙的羊肉香傳出老遠。
而當辛夷看到這盅羊肚羹時,已經是三日後了。
盛羊肚羹的琺琅瓷盅,被放在個兩層鏤空食盒裡,底層封了滾水,以至於羹湯在大雪天地送來,依然是熱氣騰騰,羊肉香味都還新鮮。
晉王府送羹的小廝垂首肅立在堂下,眉眼間滿是恭敬和謹肅,說話像滾銀珠似的:“王爺賜郡君羊肚羹一盅。敬賀郡君歲喜,來年吉祥如意。”
小廝加重了“賜”這個字,刻意顯出君臣尊卑來。李景霆向辛夷送羹拜年,是皇家恩德浩蕩的“賞賜”,讓暗中無數雙眼睛絲毫挑不出錯。
小廝按著規矩來,辛夷自然也按著規矩來。君臣禮儀在頭,郡君做派也得跟上。
故香佩捧著羊肚羹在側良久,辛夷都沒有伸手去接,一番謝恩頌德後,才瞥了半個眼過去一瞧:“本郡君得王爺器重,甚尤惶恐,感激不盡。哪怕只是一盅普通的羊肚羹,也是皇室隆恩澤被,本郡君何德何能,敢勞王爺費心。”
一番滿嘴禮法的話,卻透出淡淡的揶揄。
拜年賀歲,只送了盅羊肚羹,聞聞味道,也是尋常民間味。真不知是李景霆有意合她口味,還是自矜皇家高貴,隨手送只雞,都得讓百姓當成是鳳凰。
小廝是跟在李景霆身邊的人,早就練就了八面玲瓏心,自然也聽出了這番深意,卻只是泛起了意味深長的笑意。
“不錯。王爺賜郡君的年禮,就是這盅羊肚羹。郡君不妨嘗一口,瞧這味道如何,小的也好向王爺回話。”。
喜歡紫卿請大家收藏:()紫卿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