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霈雖然心思駭人,但好在恩怨分明。
憑他和長孫毓瀧的交情,自己保了長孫毓瀧,他就算沒好處給,也沒必要拿個壞處坑自己。
李景霈的目光忽地幽微起來:“當年我三皇弟呈給母后的文集,辛姑娘自己可見過沒?”
辛夷哭笑不得:“皇子呈給皇后的,被坤寧宮收著。民女如何見過?”
“本殿倒是和母后一起瞧過稀奇。所以那本文集,本殿翻閱數次,無比清楚。”李景霈嘴唇一勾,“辛姑娘,你可知文集中詩文共多少首?本殿告訴你:詩百零八首,文廿七篇,總共一百零三十五。”
辛夷心頭猛跳。
一百零三十五。對於一個閨中女子來說,這數字絕對不少。
然而她六歲能詩,九歲能文,迄今一共作了多少詩文,她自己並沒算過。
然而,聽到李景霈報出那麼精準的數字時,她內心陡然而生一種不妙。一種幾乎沒有任何遲疑的直覺。
如同那鮮花帳立馬就要被戳破,露出背面藏著的毒蛇來。一條條嘶嘶著信子,從最親近的枕頭旁鑽出來。
辛夷腦海裡嗡嗡亂響成一片,只聽見李景霈的聲音如夢般傳來——
“閨中之範,綱常尤苛。所謂女子無才便是德,縱使有些會詩文的,流傳出去的文章也寥寥可數,絕沒有自己府中人主動拿出去吆喝‘我家出了個才女,寫得一手好文章’,那相當於是往自己家門抹黑。然而辛姑娘傳到母后耳邊去的,有百餘首之巨。如果姑娘自己沒算過,那本殿可以提點姑娘:這恐怕是姑娘迄今為止所作的全部文作。”
辛夷腦海裡亂得更厲害了。她從不知自己傳到皇后那裡的詩文有如此之數,當然她確實也不知自己從小到大一共作了多少詩文。
然而她唯一確定的是:女子無才便是德。家家戶戶都以有個辛芳似的女兒為榮,絕沒有以她這樣的女兒為傲的道理。
她六歲能詩,九歲能文,辛歧雖沒有明顯反對,但臉色從來也不好看的。所以就算名氣大了,偶然流出去幾篇可以預料。但絕沒有辛歧許諾,讓旁人把她的詩文拿出去顯擺的理兒。
百餘篇。光是這個數字,就足以驚心動魄。
“換句話說。辛姑娘從小到大有所記錄的所有詩文,從第一篇到最後一篇,都一篇不漏的傳到了皇后耳裡。才足夠驚動皇后,賜婚盧家。”李景霈的聲音繼續如鬼魅般傳來,“如此完整。如此詳細。簡直就像是……一直都有個人藏在辛府,抄錄姑娘的詩文,然後故意的流傳了出去……這個人會是誰呢?”
辛夷渾身一抖。
旋即腦海裡一片空白。她下意識的迴避和逃竄,就算那一瞬間,她思緒裡已經無比清晰的浮現出了一個名字。
那一瞬間,就痛得錐心的名字。
“民女告退。”辛夷雙目恍惚的行了一禮,便也不管李景霈允沒允,就徑直轉身離去。
只是女子那步伐像飄兒似的,腳步不穩,臉色木然,如中了夢魘般,帶風兒的匆匆回玉堂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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