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整個場中放佛才緩過神來,響起了喜怒不一的吁氣聲。
北郊禁軍自覺失了臉面,各個怒目仇視,恨不得立馬將辛夷碎屍萬段。而辛氏族人雖不明王儉為何放棄,卻也愈發敬佩辛夷膽色,各個上前來恭賀問候。
“讓各位族親擔心了,辛夷無妨!既然王大人說期限未到,尚有變故,那咱們就繼續等著,陪王大人一塊等到第三天!”辛夷向族人們笑笑,寬慰他們無憂。
旋即,她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似的,一屁股在月牙凳上坐下來,笑喝道:“方才的曲兒繼續唱!咱們的席也繼續吃!繼續繼續!”
伶人們早被方才變故嚇得腿軟,如今瞧辛夷模樣,自覺壯了膽兒,哆哆嗦嗦地好歹重唱起來。
辛氏族人俱抹了把額頭的冷汗,見辛夷笑得毫無異樣,也如吃了定心丸,各自歸席吃喝,重新熱鬧起來。
鼓瑟吹笙,瓜果飄香,歡笑聲傳出十里外,禁軍的殺氣也衝雲霄,不明就裡的只當是百家宴,懂行情的卻道是地獄宴。
一場在人世和地獄邊緣的宴席。吃的生,喝的死,熱鬧的是一場豪賭。
而長安暗中無數雙眼睛,也在注視著這場宴席。
從白日到夜晚,兩方人馬輪換著休息,第二日凌晨,刀劍又出鞘,宴席又重開,辛夷依舊點摺子唱了一出又一出,王儉也依舊陰著臉喝茶一盅又一盅。【△網 .ai .】
辛府成了長安的中心。
全城除了這一處地古怪的熱鬧,其他地方都安靜到詭異,如同賭局揭曉的前一刻,所有人都緊張得憋住了氣。
兩日已過,距離最後期限還有一天。
長安城的神經始終繃緊,空氣壓抑得令人窒息。
而這根神經的斷裂,正從百里外的城郊開始。
長安城郊的渭河平原,此刻正有黑壓壓的府軍在聚集,一眼望去排到了天際,似有幾千人之巨。
府軍們身著鱗甲式樣不一,儼然是不同方的人馬,各舉了四柄錦繡軍旗,上書“崔”,“李”,“鄭”,打頭的是個“蕭”。
蕭家府軍打頭的又是蕭鋮明。他坐在匹駿馬上,似乎很不習慣這般騎乘,他臉色畏縮地泛著白,教旁邊的鄭誨看得眉心愈緊。
“蕭大將軍,四姓人馬都已聚齊,您可要清點番?”鄭誨眸底不動聲色地劃過抹輕蔑,“還是說大將軍要先去旁邊營帳休息,喝碗蜜水捶捶腿?”
“不必休息了,不必了。【△網 .ai .】本將軍好得很,好得很。”蕭鋮明嘿嘿低笑,嘴角卻緊張得都繃緊了,“本將軍得皇上厚愛,補位五姓之首,怎能臨陣逃脫,臨陣逃脫。”
鄭誨眸底的輕蔑愈發濃了:“既然是皇上厚愛,才讓大人撿了個大將軍。那彼時真的討伐王家時,大將軍可不要腿軟。”
蕭鋮明放佛始終沒聽出鄭誨的蔑意,笑得忠厚又謙卑,只顧打哈哈作揖,看不出絲毫的異樣和破綻。
“這不是還沒討伐王家麼?按照四姓的約定,只要王儉不屠辛氏,四姓就不發兵。”蕭鋮明不在意地擺擺手,“至於殺不殺辛夷,都是小事兒,小事兒。重點是盯著王儉和辛氏全族。”
“這是自然。王儉可殺辛夷,卻不可滅辛氏。若他想效仿當年盧家,當街屠滅全族,還真以為我四姓繼續裝孫子麼。”王儉遙遙望向城中方向,冷冷地一勾唇角,“人尚吃一塹長一智。盧家已滅,我等也不是當年的四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