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昶然送了珍珠回府, 見日頭高照轉頭就回了軍中大營。
他在大營中獨坐良久, 腦中久久地浮現出那句極為有名的話:將在外, 君命有所不授。
他已經把查探周夫人和曲文鈞之間有什麼秘事的想法拋在一邊, 這法子太過曲折且無用,倒不如痛痛快快幹點實事。
曲文鈞在此地逗留, 有百害而無一利, 他站起身來找到門口守著的小兵道:“去把幾位總兵給我喊來,就說本王有事與他們商議。”
七位總兵排成一排在裴昶然面前站定, 他看著高矮胖瘦均不同的七人,不由就想起了已經折了的兩位總兵,悲涼從心頭油然而生。
這七位除了二位是後面升上來的,剩下的五位曾經都是他的部下, 已經死去的那兩位其中一位還做過他的副將,當年他把他放在榆木川大營中,萬萬沒想到會有這一天。
七位將領見他表情肅穆,均目視腳下一寸處,不敢胡亂開口。
裴昶然來回走了幾步,看著其中一人道:“王大軍,你倒說說看,曲文鈞與周子耀延誤戰機, 按軍律該如何處置?”
王大軍臉色黝黑, 虎背熊腰長得甚是高大,卻是個憨厚的漢子,見裴昶然第一個就問他, 沉默了片刻,沉聲道:“按說,這兩位都是俺的頭兒,也輪不到我說怎麼處置,可要不是這兩人你推我讓沒一個人敢站出來,也不會有這樣的事發生,要我說人都不能白死了,怎麼著也得打上三十軍棍出出氣吧?!”
一旁站著的瘦子金嶸嗤笑道:“三十軍棍不是便宜他了?要我說就打完了直接轟出榆木川,這兩廢物要來何用,白白擱在那裡,還礙了爺們的大事,他們若不在,我們幾個商議商議倒也成啊!”
剩下的幾個見裴昶然面上並無慍色,紛紛七嘴八舌地道:“就是,就是,那天我還說咱們得打起精神來小心應對,我都和陳爺說了,他們不下命咱們不如就來個先斬後奏,總比人折了強吧,偏他是個死性子硬是沒敢做出什麼應對來,要說先頭那位沒了算是突襲,第二回怎麼著也該有些法子啊!”
裴昶然抬了抬手道:“好了,事情既然已出,現在再來說道也於事無補,不如商議商議今後該怎麼辦吧!本王覺得今兒不如就把曲文鈞給請了出去,至於那周子耀就直接去他家執行軍法吧,榆木川指揮使一職今後也由我兼任,過兩日就把他轟出城去,朝廷上有什麼責任都由我擔著!”
幾人紛紛道:“將軍說怎麼辦,我等無不從命!”
裴昶然點了金嶸道:“你下去後派十名兵士跟我回將軍府辦此事,至於周子耀你自己上門,想怎麼打就怎麼打,兄弟們若是有人想瞧個熱鬧就去,只一點切莫誤了軍機大事,韃子這一回折了五千人,探子來報還有四萬五千人大軍在十裡外駐紮,明日巳時再聚在此處商議大事。”
金嶸回去後先派了十名精兵去了裴昶然帳外守著,又帶了三十名兵士往周子耀的指揮府衙門去,王大軍一聽他這就要去,回去交代了一聲也帶著十名精兵跟著一起去瞧熱鬧。
一行人浩浩蕩蕩去了指揮府衙門,外頭守著幾名兵勇見來勢洶洶都嚇得夠嗆,一問之下才知,這位大人果然過了午時就家去了。
金嶸和王大軍並肩往周府走,一邊走,金嶸一邊叨叨道:“這位周大人果然心寬,他是不是還覺得自個兒做得一點錯處也無,這倒好家中妻兒一併都要受驚嚇了!”
王大軍嘻嘻一笑道:“我聽說這周大人年紀不小了,如今這房是繼室來的,他膝下並無一兒半女,大概是哪裡不成吧!”
金嶸瞪他一眼裝模作樣怒道:“你怎的娘們唧唧啥都知道!”說著自己倒是笑了出來……
二人邊說笑著邊大步往前行去,周府就在榆木川中心的一條大街邊上,周邊的百姓見這麼多兵士浩浩蕩蕩地過來,紛紛站到一邊好奇地談了起來,一時呱噪聲大起!
周府的門房見情形不對,一溜煙地跑了進去。
須臾,周子耀滿臉怒氣地走出來,道:“你們這是幹什麼?見了本官還不下跪行禮,如此莽撞意欲何為?”
他的身後,周夫人遠遠地站在房門口,一手輕扶門框,一身紅色紗衣整個看著如同風中飄零的紅葉隨時都會凋落。
金嶸懶得與他多做口舌之爭,轉頭就吩咐道:“來人,把周大人給我按倒按結實了,本將今日奉了裴將軍的軍令,將周子耀重責三十軍棍,把軍棍給我拿上來,本將要親自執法。”
周子耀胡亂掙紮著道:“不可能,不可能,你定是公報私仇胡言亂語,裴王爺怎麼可能叫你這等莽夫來打我,我可是科舉出身,有功名在身!”
他一邊說著一邊揮手掙紮:“走開,走開!”
奈何他本是文人出身手無縛雞之力,幾個兵士上來迅速就把他按倒在地,金嶸冷笑一聲接過軍棍大力就揮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