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我所求的,是白頭偕……
永嘉搖頭道:“那怎麼成?雖是七夕, 但叫旁人看見了,覺得不合禮數。”更何況,他又不是小德子, 若是小德子, 搭著便搭著了。
裴清掃了一眼遠處,那兒正有對依偎在一起買糖人的年輕男女,道:“宮裡府裡的規矩嚴,民間卻不如此。前朝禮制嚴苛, 男女大防的觀念甚重,我朝民風大氣許多。殿......你既已到了民間,不妨入鄉隨俗。”
永嘉捏著檀柄團扇輕輕搖著,朝裴清勾了勾笑:“裴大人是想讓我身入民間呢,還是自己包藏禍心呢?”對於裴清,總該說幾句話治治他, 否則他真是越來越油嘴滑舌了。
裴清卻笑道:“都有。”
說著順勢牽上了她的手, 又道:“有婚約在身, 名正言順。”
永嘉忘了, 他是個臉皮極厚的, 嘴上功夫對他無用。
永嘉沒再搭他的話,沿著長街慢慢走著看著。過起節慶來終歸是民間過得熱鬧,她們那些貴家小姐雖也是過節, 卻稱得上是被嚴防把守,觀月樓上處處有人盯著。別說到外頭了, 就是獨自一人到樂春園旁的地方去也是不大規矩的。
若非裴清,永嘉現在還要乏味在那一處。
路過一間珠寶鋪子時,永嘉不經意往裡頭一望,一個男子正替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子簪著頭花, 男子背對著他們,可以看見女孩子臉上含羞帶怯又欣喜的笑。
永嘉輕搖著的團扇一滯,步子也停了下來。裴清順著她的視線望進去,道:“進去看一看?”
這間鋪子羅列各色珠璣,琳琅滿目,細瞧下來都是些精緻可愛的小玩意,不是上品,恰恰好是普通人家捎攢一攢可買得起的。最要緊的是做工精緻,花樣甚至比宮裡頭她見過的還要新奇有趣些。
永嘉隨手拿了一件金嵌珠寶蝴蝶簪看著,但心思卻在身邊那二人上頭,依稀聽到他們說的話:“好看嗎?”“好看,比什麼神妃仙子都要好看。掌櫃的,把這支簪子包起來。”
裴清從她手中拿過那隻蝴蝶簪,道:“在想什麼?”
想什麼?在想那一年她和祁隱撒著嬌,要讓他帶她在七夕這一夜出去的事情。永嘉就是在那時露了自己的心思,如若祁隱不是那樣清正的性子,或許這般的場景會是那一年裡的他和她。
世上成雙成對的鴛鴦偶不會少,年年七夕佳節如此,但於永嘉,卻稱得上是一句“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永嘉看向裴清,微微笑了笑,只道:“這支簪子還不錯。”
裴清頷了首:“的確漂亮。”說著,就拿著那簪子到掌櫃那兒結賬了,永嘉“哎”了一聲,沒來得及喚住他。她並沒有喜歡到非要買下來的地步,只是覺得它樣式新奇些罷了。
望著裴清的背影,永嘉搖著的扇子一點點變緩,最終停住了。
他今日仍是一身素袍,低調、文雅,頭上簪著她送的那支羊脂玉簪子。裴清很能窺探見她的心意,知曉她不大喜歡他穿官袍,故而能不穿官袍時就不穿官袍。
這時候永嘉看不見他的面容,恍惚間,他的身影同祁隱的身影相合在了一起。
一時,分不清去歲還是今朝。
裴清轉過身,見永嘉望著他發愣。直到他牽上她的手的時候,永嘉才回過神來,道了句“多謝”。
裴清知道永嘉在想什麼。
如今他能做的,只是盡可能地多彌補她一些。
七夕節民間有放河燈祈福的習俗,永定河的一條支流越過百姓居住的坊間。這兒離街市近,人們都聚集到此處放花燈。
這事兒新鮮,永嘉從未在民間做過,拉著裴清要去試一試。
二人到的時候夜色已沉沉,河面上飄動著數盞燃動著火苗的蓮花燈,一點一點,像天上盛滿星子的銀河落到了地上,這也是銀河,銀河中的蓮花燈就是天上的繁星。從這兒,須過了石橋走到河岸對面,才好在臨水處放花燈。
人很多,比肩接踵。石橋並不寬敞,須謹慎著步子,以免被旁人撞了絆了。
過橋的時候裴清緊緊地牽著永嘉的手,臨到橋中央時,人群中傳來幾聲女孩子們的驚呼。有兩個七八歲的小孩你追我趕著快跑著,嘻嘻哈哈笑著打鬧,手上還抓著糖人,一路上撞了好些人。
女孩子們生怕快化了的糖人沾到衣裙上,如潮水一般向四周湧開,一時橋上顯得更擠。兩個孩子越發起興,在橋上竄來竄去,眼看著就要撞到永嘉身上,千鈞一發之際,永嘉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被裴清穩穩地拉了過去擁在懷中。
永嘉有些懵。
她剛剛沒看路,偏著頭望著在水上慢慢悠悠漂移的盞盞花燈,回過神來時已經被擁到裴清懷裡頭了。
小孩子倒是沒把永嘉嚇著,裴清的這個舉動卻把她嚇著了,臉上登時飛了紅霞,一時無措著不知該如何。
裴清安撫地拍了拍永嘉的背,輕聲問:“沒嚇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