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默默地飲了一口茶。
怪不得昨夜裡裴清那般態度,敢情他是對永寧瞭解得一清二楚。
永寧又自顧自激情道:“那盧家要什麼沒什麼,能娶到公主真是老天爺開了恩了他們家祖墳一把火燒起來了,從前我那婆母竟還敢給我立規矩,也不看看她盧家是個什麼東西。一會子說我懷不上身孕,一會子還敢攔我養面首。我呸,要不是和離不了,我早叫人把這惡婦亂棍打死了。”
永嘉乖順道:“還好姐姐自己立了府,不必再受那些氣。”
永寧道:“還好父皇疼我,給我留了這麼座院子,不然要被氣得少活五年。如今的日子是好過了,不必見著我那死人臉的駙馬,我房裡頭那三個個個水靈出挑,那是一等一的好用。我可告訴你,這選男人也是有個門道在裡頭,你要看他他那......”
永嘉不願意討論這個,輕咳了一聲轉頭向月若道:“這爐子有些燙,移遠些去。”月若應了聲。
永寧撇了撇嘴,只當她還是太青澀,轉而勾唇一笑道:“我早早地就給你備了一份好禮。”說罷,她拍了拍掌,湖面上傳來的清脆悅耳的伶人之聲立馬停了,旋即有一個白衣男子下了舟。
有些遠,永嘉只能得見他是個穿白衣戴玉簪的。她糊塗道:“什麼禮?”
永寧笑道:“等一等你就知道了。”
永嘉仍不解著,直到那白衣男子上了小樓,在她二人身前站定時,她才曉得這是一份什麼禮。
不知是有意為之還是天生如此,這人的面容和祁隱有七八分像,連低眉斂眸時那種恭謹有分寸的感覺都像,身上一股子濃重的藥材味也像。
不光是她,連月若都瞧出來了。
永寧看著她僵了的面容,滿意地笑道:“這可是我特意挑的,你難得來一次,下次也不知是什麼時候來,就讓他侍奉著你吧。”
男子順著永寧的話上前來,在永嘉的裙側邊跪下,恭恭敬敬地端了她的茶盞遞上來,聲音動聽悅耳:“奴婢喚作阿隱。”
永嘉這時才緩過神來,沒有接茶碗,淡淡道:“不必了,姐姐辛辛苦苦養的班子,我就不橫刀奪愛了。”
永寧道:“別呀,這人我是特意給你挑的。你瞧,這模樣、身段、氣質,可都是我一比一按著那祁太醫的樣子來的,嘶,就是聲音還不太像,我記不起祁太醫是個什麼聲音了。”
永嘉還是搖頭,永寧這時卻也不強求,只笑了笑,便讓那人下去了。二人又坐了一會兒,永嘉尋了個託辭走了。
永寧大概是好心吧,可能真的以為她和裴清不和。她的確和裴清不是真心實意的夫妻,但是她答應過自己要好好和他做夫妻的,不會養什麼面首,也不會要她的這份禮。
永寧公主府外頭,裴清立在馬車邊等她。
她方上了車輿內,裴清便遞給她一個小巧的盒子,開啟來,竟然可以聽到叮鈴咚隆的奏樂之聲,同她剛剛聽到的絲竹管絃大有不同。永嘉驚訝著,裴清笑道:“這是洋人送來的八音盒。”
永嘉擺弄著這個小巧可愛的盒子,沒看他,嘴上問道:“洋人?”
“洋人來談一樁大買賣,送了這個當見面禮。”他沒再細說這個,而是問,“永寧公主剛剛和你說什麼話了沒有?”
八音盒這樣稀奇古怪的玩意她從前還沒見過,永嘉仍然在琢磨這個,隨口道:“說了啊。”
裴清問:“她說她的盧駙馬了?”
永嘉道:“說了,她說她的婆母對她不好什麼的。”
裴清又問:“她說她的三個面首了?”
永嘉沒將他的話放心上,只敷衍道:“說了說了,她說她那三個面首水靈靈的。”
裴清還問:“她說怎麼選面首了?”
永嘉漫不經心道:“說了說了,她說選男人很有門道在裡頭,在......”
永嘉猛然抬起頭來,撞入裴清緊盯著她的烏黑的眸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