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殿下與臣是一晌貪歡。”
“是啊。”永嘉理直氣壯道,“本宮是公主,府裡養百八十個面首都成,去裴大人你那兒歇一歇也無妨。難道你還想將本宮告到官府去?”
裴清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又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那微臣倒是捨不得。微臣想著,殿下從前是喜歡祁太醫,後來喜歡裴大人,如今是想著,將兩個人一同喜歡了?”
“分明就不是兩個人。”永嘉極快道,“當然了,我一時半會兒還不能將你們看作一個人,等我什麼時候將你們看作一個人了,我也就答應了。”
“原來是在糾結這個。”裴清輕笑了一聲。
看著他陡然變得輕松的神情,永嘉登時覺得自己佔得的上風沒有了,又高了些聲音壯大自己的氣勢:“什麼是叫糾結這個?這個本來就很要緊。”
“是很要緊,那殿下慢慢等吧。”
永嘉眨了眨眼:“等什麼?”
“等著,微臣讓殿下知道這兩個人是一個人。”
瞧著他一肚子壞水的模樣,永嘉又哼了一聲,正欲說話時,遠遠地聽到了小德子的高喊:“不好了,殿下!大事不好了!”
沒顧著身邊還有個前駙馬爺,小德子徑直沖進了水榭裡,連歪了的帽子都沒顧著摘一摘,在公主跟前上氣不接下氣道:“出、出事了!皇後娘娘難産了!”
永嘉震驚道:“什麼?不是尚未足月嗎?怎麼會!”
“奴婢也說不清楚,如今宮裡亂作一團,皇上大發雷霆呢!公主進宮去勸勸皇上吧!”小德子焦急道,這會兒才見了裴清,“哎呦駙馬爺您也在呢,真是不得了了。”
裴清不慌不忙地蒼白了臉色的永嘉攬了過來,向小德子道:“車馬可備好了?我如今不能擅自進宮,你順道去喬家讓喬小姐陪著殿下一同進宮,不要讓殿下一個人見了那場面。”
永嘉和喬若雲方進了未央宮,便見烏泱泱的一群人跪在椒房殿門口。妃嬪、宮人、太醫,幾近將門口跪得沒有落腳之處。
永嘉焦急地快步走了進去,還未上階,便聽得椒房殿裡一陣怒吼:“......你們都給皇後去陪葬!”
她驚得登時頓了腳步,聽得身後跪著的那些人竟陸續開始啜泣嗚咽,心跳得更緊。這時候三兩個老婦人個個捧著銅盆出了來,血水在盆中晃蕩,不少抖落在了地上。
即使被水兌了開,依舊鮮紅,觸目驚心。
喬若雲及時地扶住了永嘉,她的面色眼下蒼白如紙,低聲勸道:“你只在殿外守著,別進去了。你見不得血,昏了可怎麼好?”
永嘉搖了搖頭,咬著唇逼得自己清醒了些,焦急道:“不是,我有個治失血過多的方子,他們該用上的,我得進去說。”
喬若雲愣怔了一下,隨即快速道:“我扶著你。”
椒房殿偏殿裡,隆順帝怒不可遏,軟榻前已零零碎碎地落了一地茶盞瓷瓶的碎片。剛剛還有幾個娘娘陪侍著,現在都被轟到了殿外。
永嘉入了偏殿,望向皇兄的那一刻,心顫了顫。這段時日糾結了這麼多與皇兄有關的事情,如今再見面,竟覺得皇兄些許陌生。但眼下糾結不得這個,她急急地走上前,向李福全道了緣由。
李公公哀聲道:“殿下,您那方子太醫用了,可、可事出突然,皇後娘娘一下子流了好多血,眼下正給皇後娘娘用第二服呢。”
永嘉的身子晃了晃。
旁人不知道,但她知道,第一服喝下去若不奏效,那麼第二服也無用。嫂嫂這情形,怎麼會......
她不敢問皇兄。
隆順帝的目光已經寒得不能再寒,周身散發著嗜殺的戾氣,這時卻將手按上了眉心。永嘉急忙走到皇兄身側,為皇兄揉上了太陽xue,柔聲道:“皇嫂是福澤深厚之人,定會沒事的。”
話這麼說,她的心卻跳得緊。
隆順帝拉過了她的手,雙手抱著,好像是被滔滔大水捲走之人在生死一線時找到的浮木。永嘉驚覺低著頭的皇兄竟有些顫著身子,她的手上一片濕潤。
永嘉不禁鼻子一酸,淚水盈滿了眼眶。
“永嘉......是朕不好,朕不該和她鬥氣......”
永嘉落下一顆淚,慌忙用另一隻手擦了去,強壓下聲和緩道:“皇兄別急,太醫都在這兒,定會沒事的......”
太醫院醫正從內殿中沖了出來,在皇帝跟前跪下磕了頭。
“皇上!皇後娘娘......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