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鐸道:“什麼地氣?不過是這裡的奴才勤謹,烏立,你去賞了打理的奴才。”
一個頭戴破帽的男人從菜花後頭鑽了出來,他盯著娜仁道:“福晉說得不差,天地萬物都是陰陽之氣化生的,男為陽,女為陰,所謂生生不息,氣化流行。氣之動物,物之感人。”
娜仁介面道:“氣之動物,物之感人,故搖蕩性情,行諸舞詠,是以照燭三才,暉麗萬有。你種的這些花啊?”
後頭跟著的侍衛說:“這是京郊的流民,來咱們王府莊子上幹活的。還不快給王爺福晉請安!”
聞言男人冷哼一聲:“我是正兒八經的良民,不是流民!”
多鐸惱了:“怎麼說話呢!”“漢人本來不會如此無禮,可是有人逼得他們無家可歸,變成了奴才和走獸!禽獸自然不懂禮節。”
娜仁見男人一臉泥灰,在馬上也看不清他的表情,怕多鐸把對方拖下去亂棍打死,忙呵斥男人道:“你沒了家,心中自然怨憤。可不該呈一時口舌之快枉送了性命。看你是個讀書人,這樣吧,我給你錢,你將來繼續去讀書應考,搏個功名如何?”
聽罷,男人仰天長嘆道:“清廷上的漢人是有頭有臉的奴才,而我是一個命如草芥的奴才,同樣是給韃子當奴才,有什麼分別。”
多鐸沖口道:“放肆!給我打死!”娜仁聽出男人語氣中的悲涼之意,便拉著多鐸的手道:“他這樣冒犯我們,根本是一心求死,我們真的殺了他,豈不遂了他的心?”娜仁扭頭對身後的人道:“今後誰也不許為難這個漢人,隨他去吧。”
聽了娜仁的話,多鐸不說話,帶著娜仁扭頭往回走,把身後的人都落在後面。多鐸嘆了一口氣:“你行事越來越像我哥了。”
娜仁笑道:“你以前還說我像額娘!我是你老婆,還得給你當哥當娘?”
多鐸掐了娜仁一下,惱道:“我今天非得給你點兒顏色看看,要不然,你真得像阿巴泰的老婆一樣,騎到我頭上了!”
“豫王爺驍勇善戰,頂天立地,戰功赫赫,是咱們大清的巴圖魯,哪有阿巴泰那麼窩囊?”娜仁面不改色地一通亂誇,氣得多鐸又甩了甩鞭子,非得叫馬兒跑得快一些。
莊子上的僕婦們苦留多鐸和娜仁住上一晚,為了少挨罰,倍加殷勤伺候。從河裡捉來新鮮的魚燉了豆腐湯,又殺了只最肥的公烏雞,她們廚藝雖然不如班布林,但是食材新鮮,聊補不足。巴彥那的媳婦給娜仁端了一碗剛熬好的紅棗桂圓粥,她原有替丈夫賠罪的意思,娜仁不好拂了人家的好意,吃了兩口隱約覺得胸口一陣脹痛,便強忍著,還和多鐸小酌了兩杯。
快到一更了,娜仁透過窗子看夜色沉沉,又見屋子雖然侷促,倒也整齊幹淨。被褥陳設都是新換的,多鐸還挺滿意,見娜仁對著窗戶愁眉苦臉,道:“還想下午那個漢人呢?”
娜仁搖搖頭,洗漱後還是皺著個眉頭,多鐸忍不住貼了貼娜仁的額頭:“沒受涼啊。你怎麼了?趕緊睡吧。”
娜仁站起身,把蠟燭都熄了,只在床頭留下一根微微照著,她給自己揉揉胸口。見胸口濕了一片,後悔道:“早知道把保寧也帶來,本來都回奶了,現在難受死我了!”
多鐸楞了一下,“哦”了一聲,同情道:“我給你按按?”烏雲一早交過娜仁怎麼處理,娜仁自己打著圈兒慢慢推,感覺胸口發熱,但還是硬的像一塊石頭。娜仁早拿了壺烈酒,狠狠心道:“都是你害的,你得幫忙!你用酒漱漱口。”
“啊?”
“叫你幹你就幹!”
娜仁扳過多鐸的腦袋,用強硬的語氣掩飾無措:“幫我吸出來!”
“啊?哦。”多鐸碰到硬硬的發燙的面板,見娜仁臉色不好,想她疼得厲害,便也顧不得其他了。
娜仁生多尼錦華和多爾博的時候不經常餵奶,總奇怪自己奶少,見多鐸幹起來駕輕就熟的,總是免不了狐疑。
娜仁覺得好受多了,也懶得問他是不是趁她熟睡的時候偷糧,把手放在多鐸的脖子上,大大舒了一口氣道:“難為你了。”
多鐸累得抬不起胳膊,喘了口氣兒道:“不疼了吧?這比拉弓還費勁兒。”娜仁點點頭:“好多了,明天咱們就回去,賬叫他們送到府上慢慢查。”
多鐸道:“現在一走,他們又該興風作浪了,多待兩天再走。你要是胸口還疼,我再幫你。”
娜仁啐了多鐸一口,還不解氣,又踹了他一腳:“你要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