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流言蜚語漫天傳遍, 無論是說宮闌夕用了卑鄙的手段,還是趙懷瑾棄楚言帶著韓婉宜下山,所有的傳言在最後都說, 宮闌夕在與趙懷瑾搶郡主, 而早已對趙懷瑾失望透頂的郡主,如今更是毫無留戀。
弦月慘淡, 前面的絲樂聲大作, 燈光通明。清冷月光下, 兩個對峙的人都沒有說話, 前面有多熱鬧, 這裡就有多凝寂,只有桂花的甜香在空氣中游動。
良久,宮闌夕先道:“不知趙禦史對刺客一事有何看法?”
這個問題這些日子來有很多人問過趙懷瑾,連他的父親大哥都問了許多遍,因為他否認自己心悅韓婉宜,所以的這舉動實在讓人費解。
“此間事自有大理寺處理,我所能做的只有這些。”趙懷瑾道。
宮闌夕看向他,平靜的說:“在後山見到郡主時, 她手中握著一支簪子躲在灌草裡, 我靠近時她以為是刺客, 試圖用簪子殺我, 當然失敗了,”他的眼神在月光下泛了冷光,“所以, 趙禦史是憑什麼認為郡主會平安無事,而放心的帶著韓小娘子下山的,是認為郡主有勇氣殺人?”
“當然不是,”趙懷瑾的手隨著他的問話逐漸攥緊,艱難道,“郡主是貴主,那些人抓到了郡主,也不敢對她做什麼,一定會放她回來的。”
宮闌夕嘴角一絲冷笑:“趙禦史如何保證呢?他們本來就是盜寇,天子腳下都敢亂事,還有什麼是不敢呢?”
趙懷瑾沉默,許久道:“有些事你們不知道,而這些事恰恰不可說,我所承擔的非是你們能想到的。”
“或許,但不是所有的隱瞞都是為別人好。”宮闌夕說罷,轉身欲走。
這句話跟楚言說的一樣,趙懷瑾的眼睛閃爍,忽問:“你何時對郡主有念想的?”
宮闌夕的腳步頓住。
冷風吹過,桂花從樹上大片飄落,細小的黃色花朵在地上堆了一片。
“趙禦史呢?”宮闌夕淡淡反問,又有一絲極淺的憐憫,“怕是你自己都認不清吧!”
趙懷瑾震住,猛地抬頭看他,喉間說不出一個字,他……不,他一早就認清了自己的心,只是不願承認,而在他如願以償時,卻……負了楚言。
宮闌夕卻不再多留,從四月在孫家開始,趙懷瑾就莫名的對他有了敵意,雖然輕微,但也能感受到,尤其是楚言也在的時候,這種敵意就格外明顯。
他倍感費解,因為趙懷瑾的樣子,像是認為他會對楚言有何意圖,雖然他心裡確實一直遙望著楚言,但在木蘭小築之前,他從未表露出來,更何況那時候,連他也認為楚言是太過氣惱,才會與趙懷瑾撇清關系,是在鬧別扭而已。
但不管怎樣,如今他快要成功了,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如何讓定國公同意了。
定國公卻陷入了沉思,在聽到文興的彙報後百般滋味,三十七年了,終於有了她的訊息,自從看到宮闌夕衣上的繡紋,他就覺得宮闌夕與她有關系,原來她在三十年前就死了,宮闌夕居然是她的外孫。
“轉眼都這麼多年了。”看著外面的弦月,他嘆道。
錦叔也猜到了定國公書房裡那方錦帕的主人了,不是“無可得知”,而是不可表露。
他是在雁門郡與定國公相識的,對京城的事不太瞭解,後來到京城居住,聽人議論才知道,先帝的妹妹楚國公主傾心定國公,但定國公早已與國公夫人有婚約,且與夫人是自幼相識,夫人在國公還是一個一窮二白的小子時就陪伴左右了,所以對於楚國公主的青睞,定國公只能拒絕。
據說,先帝曾想賜婚,但楚國公主心高氣傲,行事光明磊落,不屑這種行為,認為憑借自己的真誠與才華,一定可以打動定國公,讓國公心甘情願的與她成婚。
錦叔不知該不該可惜,楚國公主在當今聖上登基三月後下落不明,宮裡給的說法是因病而歿。
“茜茜還是經常獨自在屋裡嗎?”定國公收起信件問。
“是的,郡主還在給元寶做繩圈。”
定國公冷哼一聲:“有那麼難?這都多少天了。”一開始他還疑惑,這麼多天過去,他約莫是明白那丫頭關起門在幹嘛,哼~真是該罵!
楚言自然是在埋頭苦練針法,只是她又遇到了新難題,袖上的破口處是有花紋的,而且花紋還是古怪的並蒂木芙蓉,有些採用並蒂蓮的花紋。總之她要是想縫補的痕跡不明顯,她需要先學會繡花,而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哎!”她垂頭喪氣的抱著衣服再次倒在床上,怎麼就這麼麻煩,偏偏還不能叫人教她,要是一不小心傳出去,那多丟人。
夢裡恍恍惚惚,前世那隻拔出劍的手忽隱忽現,手指修長,在藍色袖子的映襯下白皙有力,待她想看清袖上的花紋時,感覺有什麼在自己身上踩來踩去,迷糊的想元寶真是不知道自己挺重的。
無相的下落一直不明,大理寺卿張京急的不行,因為聖上已經問了三次,第三次差點發火,都調了右領軍衛一同搜捕,卻還沒結果,聽說張京愁的晚上都睡不著,夢裡還直喚“無相”二字。
無相沒有落網,楚言就一直沒有出門,外面的事情怎麼樣她也不多理會。相關事情她只問了定國公,也是沒有多大進展,這個人就像消失了一樣,只怕已遇不測;另外她還旁敲側擊的從青檸那裡打聽一些宮闌夕相關的事,也是不敢多問,生怕她們察覺到什麼端倪。
其實青檸她們早就猜到了,郡主這麼反常且有時還丟了神一般的樣子,肯定是因為那個保護她、為她殺了刺客的男子,要不然她們也不會任由她自己整日在屋裡不出來,而不過問。
楚言在糾結要不要找人來教她,可又實在不好意思,看著宮闌夕的衣裳苦惱。
“茜茜!在裡面幹什麼呢!”人還未到,阮珍的聲音就先傳了過來。
楚言一驚,看著床上的一片狼藉慌了手腳,揚聲回道:“等一下,我馬上出去。”
她手忙腳亂的收拾針線,整到一半又想起應該先把衣裳藏起來才是,遂又疊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