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的病便是風寒入體,久治不愈,所有人都以為聖上是年事已高,誰也沒想過會是這個原因。
宮闌夕無法阻止太後驗藥,江王也不能,此事事關重大,不可能隨便說說就過去了,香囊裡的東西一定要查清楚的。
李覓之出去叫了三個老醫官進來,他們從香囊裡拿出了香料,裡面有十二種香,一一聞過後,他們挑出了一種香料,對比著書上的記載,相互看了一眼,才遲疑著把小拇指甲蓋大小的香塊放進水裡,祈禱著千萬不要是紫夷香,否則他們這些醫官也死罪難逃。
然而不如他們所願,香塊放進水裡就立刻膨脹起來,比原先大了十倍不止,三位醫官驚得立馬跪下,其中一個顫聲道:“回稟太後,確實是紫夷香。”
滿堂寂靜,最震驚的莫過於楚言,當初李格讓她繡香囊時說不要封口,讓她做成了系帶,以便他以後替換香料,那時他送來的香料也是十二種,但是是很常見的香料,配在一起卻意外的好聞,讓她對李格的調香手法很羨慕,誰知道……他居然、居然在回來的那一天就有了謀害聖上的心思。
定國公看著太後,心裡嘲諷,十四年前,張皇後知道聖上對韓嬈有非分之想,便隱晦的勸解,惹得聖上不悅,逐漸冷淡疏遠。
有一次韓嬈留宿宮中陪伴韓貴妃,聖上差點非禮於韓嬈,被張皇後發現,弄得聖上極為難堪,太後擔心她說露嘴,便給她用了紫夷香,使得張皇後死於熱症,而香就是周尚宮安排的,放入張皇後的面脂裡,不然她怎麼會聞了一下就知道那是紫夷香。
趙九翎和江王都有些急,但再急也不能辯解,他們雲裡雲霧的,說錯了就糟了。是以殿內很靜,連太後都表情痛苦的閉著眼睛,這是報應嗎?她用這香害死了張皇後,而今她的兒子也被人用此香害死,她忽然睜開眼,淩厲的看向三個醫官,問:“先帝駕崩可與紫夷香有關?”
“這……”三位醫官對視一眼,這怎麼確定,紫夷香藥性特別,不是直接毒死人,他們一同診斷,聖上確實崩於風寒不治,如果真的是紫夷香,就是他們失職,而且現在形勢複雜,江王也在此……他們思慮再三,其中一人慎重道:“紫夷香確實會加重病症,但是此香須長期使用,並且它味道極淡,等於是要放在鼻下時時聞到才會有作用,而這香囊,一般來說不會經常聞的。”
江王心裡一動,問道:“也就是說,即便隨身佩戴,如果不是靠近鼻子經常直接吸入,就不會有作用?”
“是的。”醫官答道。
從聽到紫夷香時宮闌夕就有了對策,醫官再這麼說對他更有利,他道:“紫夷香微臣從未聽過,倒是周尚宮厲害,只聞了一下,就知道香囊裡此等厲害的毒香。”
周尚宮面色微變,道:“事到如今,宮長史還有什麼話要說?”
宮闌夕掃了她一眼,看向高公公道:“微臣只想問高公公,您對周尚宮的指控有何看法?”
高公公神色冷淡:“老奴沒想到聖上剛走,就有人誣陷老奴,還是誣陷老奴謀害聖上,老奴伺候聖上三十餘年,何曾受過這種羞辱!”
的確是羞辱,平白就把高公公三十多年的衷心給抹殺了。周尚宮的臉色有些難看。
宮闌夕道:“如三位醫官所言,紫夷香需長期且時時聞到才能中毒,可這香囊是微臣昨日才給聖上的,周尚宮也聽到了,不是嗎?”
周尚宮立馬否認:“沒有!你根本就沒有這麼說!”
“怎麼沒有?”高公公冷聲道,“我將香囊遞給宮長史時,你突然搶走香囊,我倒認為是你在香囊中塞入了紫夷香好誣陷我二人。”
“這是禁香,宮裡都沒有,我常年居住在宮裡,哪能接觸到紫夷香?況今日,高公公不還讓宮長史去了北市買香料?”周尚宮辯道,“一定是去買更厲害的毒香!”
高公公冷哼一聲:“之前在內室,有兩個小宦官親眼所見你搶了香囊往外跑,被攔住就把香囊還給了宮長史,你還說了句話,不是嗎?你說了什麼?”
周尚宮毫不畏懼的揚聲道:“我說‘你別後悔’。”
“你為什麼這麼說?”高公公再問。
“因為——”
“因為你已經往裡面放了紫夷香,以此來誣陷我二人!”高公公厲聲打斷她,道,“你私下收了吳王的好處,聖上早已知道,因念及太後所以才沒有處置你!哪想你今日竟敢陷害我!”
高公公的話在大殿裡回蕩,一時間無人說話,趙九翎率先道:“周尚宮身為宮中女官卻與吳王私下勾結,已違反宮規,今日為達私慾幹涉朝政、構陷朝臣,其心可誅,其罪當斬!”他說完立即轉向江王,又道,“還請殿下立即處置罪婢周氏。”
這一番話說的斬釘截鐵,不由人分辨,江王也知此時不能再拖,正是因為先前大家都想和睦解決,所以才成了現在這樣,他道:“趙相公所言極是,罪婢周氏其罪當誅,命金吾衛送往大理寺收押!”
趙懷瑾把已經嚇到不敢亂動的楚六娘交給定國公,自己去開啟門叫金吾衛進來。
周尚宮愣住,懵怔的回不來神,怎麼突然就定了她的罪?明明是宮闌夕和高公公的罪啊!她看向太後。
太後還沉浸在悲哀中,聽到金吾衛進來的動靜才道:“這是怎麼回事?”
“回阿婆,周氏私藏禁香,暗中收取五哥的財務,誣陷朝臣,我已下令將她暫時收押至大理寺。”江王道。
太後看著江王,半是嘲諷的問了一句:“你下令?”
“是。”江王道。
“好威風吶!”太後諷刺的贊賞道,“事情都還沒查清楚,你就敢把阿周關押起來?怎麼不把宮闌夕高元一一併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