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司城高聳的城牆像一隻沉睡的巨大怪獸,他安靜地隱藏在黑沉沉的幕布之後,隨時便會清醒過來,張開長滿獠牙的血盆大口吞噬掉一切進入它領域的所有東西。
城外那條黑浪翻滾的無名大河上回蕩著元震略帶嘶啞的呼喊。即使在這樣的環境下,他的音調也沒有半分戰慄和膽怯,他掌握著很好的節奏讓自己的聲音穿透過黑河上那一波波的鬼狐狼嚎傳向未知的遠方。
白芑不顧腳下傳來的咔嚓之聲終於靠近站在木橋正中心的元震。也不知是不是心裡作用,當“喚魂歸去來神燭盞”的燭光映照到她臉上,即使只是一點點,也瞬間讓她感覺到了無盡的暖意,驅散了周身刺骨的陰寒。
“嘩嘩譁——”河面上傳來微弱的聲音,判斷不出距離只感覺到就在他們的正前方。
白芑登時緊張地眨了眨盯住河的盡頭。那裡是一片黑暗和虛無,看不到河水從哪裡流過來,像是和這天地融為一體,憑空而來。
漸漸的她看到了一葉扁舟。是的,巨浪翻騰的大河上飄著孤零零的小舟。那葉小舟在欄裡穿行,時高時低,眼看著被沖天大浪拍到又驚喜地從水中鑽了出來穩穩地行在河中央。
但它越靠越近,白芑終於看清小舟上坐著一個女子——阿暖。她頓時高興地差點驚撥出聲,立刻用手緊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在這裡她是不能發聲的。如若來到此處的不是她的靈魂,而是實體,那此刻定然早已喜極而泣淚流滿面了。
小舟上的阿暖一動不動,張著空洞的雙眼,臉上毫無表情。小舟像是受了什麼牽引帶著她乘風破浪徑直向木橋而來。
就在白芑做好一切準備迎接歸來的阿暖的魂魄時,陰司城內傳來了轟隆隆的怪聲。
整個空間驟然壓抑,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而橋上的元震還在呼喚著阿暖。舟上的阿暖也是保持著沒有生氣的漠然之姿。
只有白芑十分焦急,她不斷地轉過臉看向陰司城。心中不停地祈禱呼喚:“快些,再快些,快快快......”
可是一切就像安排好的那樣,循序漸進。縱使她再焦急也於事無補。陰司城內的聲音逐漸加大,白芑恨不得投身進入河道把阿暖的靈魂帶了就跑。
突然,紅光閃過,一頂黑紅色的詭異八抬大嬌突然憑空出現,它就這樣突兀地停在黑河上空一顫一顫。
元震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就在嬌子出現的瞬間,小舟上的阿暖便被吸入半空中的嬌子內。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來不及反應,黑紅轎子便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留下了一串尖利陰森的笑聲。
白芑的反應也算迅速,在嬌子消失的瞬間,她便循著那陣怪笑之聲飛身而去。
木橋上的元震猛地張開雙眼。身上突然閃過一道佛印。
“嘭——”的一聲巨響,白芑的魂魄被陰司城高大的城牆震出了百里之外。她的魂魄也隨之淡了幾分。她顧不上自己的變化,臉上帶著凜然的神色,伸手便喚來了碧風神劍再次衝向陰司城。
“嘭——”又是一聲巨響,此次的她被震得五臟六腑似乎都要吐了出來。只是這魂魄自然沒有這些東西,她的魂魄更淡了。
張開眼的元震奔跑在黑河的木橋之上。晃晃悠悠的木橋以及瘋狂的巨浪幾乎把他整個人都掀翻。但他竟然奇蹟般地衝下了木橋一路踉蹌連滾帶爬地來到了陰司城下。
他抬起頭看著這一看就不是人間之物的巨大高牆,整面牆光滑平整如一整塊石頭,找不到城門找不到城頭找不到任何可以通行的地方,哪怕只是一條縫隙都沒有。
他舉著手中的神盞,仔仔細細地把陰司城牆角照了一遍又一遍也尋不到進城的法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