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顧湛都覺得女兒這句話著實不像話,瞪了她一眼:“小姑娘家家注意言辭。”
“祖父,爹爹,我就開個玩笑而已。”小姑娘一臉無辜地扁扁嘴,口無遮攔道,“那三公主才叫離譜呢,跑去楚大小姐跟前讓人把蕭探花讓給她呢。”
世子妃許氏暗道糟糕。
她方才是故意不提這一茬,一旦提了,就難免要提及婆母在那出鬧劇中扮演的角色。
他們之前糊弄鎮南王說,婆母因為御前失儀而被驅逐出萬壽宴的謊言也會被拆穿。
一旦鬧開了,只會讓公爹對婆母愈發生厭。
“三公主又是怎麼回事?”鎮南王蹙眉問。怎麼又牽扯上了三公主?
靜安縣主此刻才覺自己失言。
但她不敢說,鎮南王可以問別人。
很快,鎮南王就從張守勤的口中知道今早發生在宜春園入口的那些事以及白側妃被皇帝訓斥的事,臉色一點點地變得陰沉。
他周圍的空氣似是陡然間從春日進入臘月嚴冬。
“荒唐!鎮南王府的臉都被白氏這莽婦丟盡了!”
這聲滿含慍怒的喝斥,等於是連世子顧湛的臉都一起打了!
顧湛的臉色有一瞬間的扭曲:在父王心裡,母妃是不是永遠也比不上一個死人!
靜安縣主閉上嘴,低下頭,噤若寒蟬:哎呀呀,闖禍了。
“皇上,國舅爺來了!”
紫霄殿外,內侍的一聲高呼,轉移了在場眾人的注意力。
連皇帝臉上的笑容都愈發燦爛了,一掌拍在龍椅的扶手上,朗聲笑道:
“這都快五個月了,阿渙可算是從西北迴來了。”
袁皇后也笑了,喜氣洋洋。
誰都知道國舅袁渙與皇帝的情分非同一般,袁渙的那隻左眼就是二十幾年前因為護駕才受的傷,如今左眼幾乎不能視物。
鎮南王卻是面色一沉。
年輕時的袁渙也曾是一個豪邁赤誠之人。
二十幾年前,鎮南王與王妃為皇帝挑了袁氏為世子妃時,也未曾想到一場奪嫡會讓先帝的皇子們死的死,殘的殘,最後只能由今上來承繼大統。
袁家人由此雞犬升天。
權利燻人眼,皇帝登基十九年,袁渙與袁皇后都變了,利慾薰心。
很快,袁渙就在一名中年的內侍的引領下大步流星地往紫霄殿這邊走來。
他今早才剛回京,進了宜春園後,本來先來緝見皇帝的,卻聽聞弟弟袁瀚落水了,只能先去了一趟清漪湖為弟弟善後。
當袁渙走到紫霄殿門口時,恰好與蕭無咎、楚明鳶交錯而過。
他並不停留地邁入殿中,對著御座上的皇帝抱拳行禮:
“皇上,臣此次去西北,帶回了西勒人的議和書,西勒願以七公主和親大裕,不日,和親使團就會護送七公主來京城。”
“好!好!”皇帝連聲道好,喜上眉梢。
殿內眾臣紛紛稱讚起國舅勞苦功高,又贊皇帝聖明云云,喧闐熱鬧。
但鎮南王卻注意到,走至殿外的蕭無咎停下了腳步。
逆光下,青年修長的背影近乎墨色,被拉成秀逸而驚鴻的一筆,遺世而獨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