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翊一直緊緊攥著楚明嬌的手腕,在公堂與大門間的庭院停下腳步,意味深長道:“二姐,國子監的博士們常教導我,國法大於家法,大於人情。”
“我甚覺有理。”
“可二姐你與我不同,你比我孝順,覺得情大於法。”
“但你可曾想過,萬一姜姨娘真的殺了人,你當如何?”
“二姐,像你這樣的大孝女,是要把那殺人罪攬到自己身上,還是,陪姨娘一起赴死……”
“亦或者,二姐打算收買那苦主,令姨娘脫罪?”
最後一句話他是故意壓低聲音說的,彷彿生怕被京兆府的人聽到似的。
“……”楚明嬌一噎。
她哪種都不會選!
她心裡警鈴大作,總覺得有哪裡脫離了控制,像是野馬脫了韁……
然而,楚翊不給她說話的機會,拉著她進了京兆府的公堂。
公堂外的楚明鳶冷眼看著這一幕,心情稍微好了一點:這可是楚明嬌自己送上門的。
她蹬鼻子上臉,自取其辱,就別怪阿翊踩上一腳了。
楚明嬌幾乎是被半拖半拽地拉到了堂中。
直到此刻,楚明嬌才發現這公堂裡除了姜姨娘與賴大娘外,又多跪了一個陌生人——那是一名五十來歲身形矮胖的灰衣婦人。
“啪!”
杜大人面無表情地再次敲響驚堂木,“堂下擅闖何人?”
楚翊落落大方地作揖道:“府尹大人,學生乃定遠侯的次子楚翊,正是被姜姨娘抱到膝下養的孩子。”
說著,他還轉頭對楚明嬌說:“見了大人,還不跪下?”
心亂如麻的楚明嬌一愣:她憑什麼要跪!
楚翊好心地解釋:“我是國子監的監生,只要清白無罪,便是上了公堂,也不用跪的。”
“可惜二姐你不是……”
言下之意是,你楚明嬌有誥命嗎?!
沒誥命的話,她就得跪。
楚明嬌差點沒咬碎一口銀牙。
卻也知道,如今的她確實沒有與朝廷法度抗衡之力,只能拉了下裙裾,優雅地跪了下去,但脊背挺得筆直。
“民女乃定遠侯的次女,參見杜府尹。”她得體地行了禮。
楚翊很順口地補了一句:“她就是姜姨娘的親生女兒!”
話音剛落,公堂外的人群中就響起一道戲謔的聲音:“親女和養子都到場了,哈,‘狸貓’與‘太子’齊了。”
杜大人眼角抽了抽,做出一副威嚴的姿態,抬手指著跪在賴大娘身邊的灰衣婦人問:
“花氏,你可認識這二人?”
杜大人來回瞅著堂下的幾人,眼神漸漸複雜起來。
審到這個地步,他如何看不出來,今日敲響鳴冤鼓的這賴錢氏絕對是有備而來的。
此人還特意選在這個時間點敲響鳴冤鼓。
今日是殿試,午後進士跨馬遊街,橫跨半個京城,是三年一度的盛事,京中上至達官貴族,下至平民百姓都出門看熱鬧。
再過些時候,一些看熱鬧的人就會經過京兆府,此案又涉及定遠侯府的陰私,怕是很快會轟動整個京城。
花婆子抬頭看了看楚翊與楚明嬌,“雖說當年是老婦親手將這兩個孩子調包,可當時他們不過是兩個嬰兒,與現在長相大不相同。”
“不過老婦記得那男嬰的左腳上有一枚胎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