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人沒說話,陽光穿過百葉窗灑在鄭凱文身上,略顯清瘦的臉上顯出一種寂靜的冷峻。
“鄭先生,”趙賀把腿從桌上放了下來,手支在桌子上,手指在信封裡的一沓鈔票上來回撥弄著,“你最近出手可真大方,要我查什麼?”
“全部。”鄭凱文收回目光看向趙賀。
“那你看報紙不就行了,報紙上寫得清清楚楚的……”
“我要看報紙上沒有寫的東西。”鄭凱文盯著趙賀,趙賀也不置可否地望著他,直到鄭凱文伸手去拿桌上的信封時,趙賀才猛地按住了他的手。
“行,我知道了。”趙賀拉開抽屜把錢扔進了抽屜,“不過不管我查到什麼你都得答應我,絕對不能告訴別人是我查到的。”
“收了錢就別那麼多廢話了,你不是從來都是隻認錢不認人的嗎?”鄭凱文說著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張白卡片,他把卡片推到了趙賀的面前,“有訊息打這個電話。”
趙賀盯著卡片上的電話號碼看了一眼,抬起目光的時候鄭凱文已經走了出去。
坐上車的時候鄭凱文的心還在咚咚地跳,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麼不安過了。雖然也有很多事無法確定,但像這樣坐立不安甚至連呼吸都覺得不受控制的情況,已經很久沒有發生了。
他知道孫浩的失蹤不簡單,但他不知道這件事是不是真的跟周雅瞳有關,又或者說,他不知道周雅瞳最後會不會被牽扯進這件事情裡去。
相對於是不是周雅瞳做的,他更關心的是,周雅瞳會不會因為這件事受到傷害。
有時候愛一個人真的會讓人模糊了是非,甚至,失去基本的判斷力。
因為不需要,什麼都不需要。
他需要的,只是能保護她的能力而已。
鄭凱文向後靠在座椅上,等阿昆發動了車子,才慢慢地撥出一口氣。他知道是她……那天她來家裡的時候他就能感覺到,原本壓抑在她身上的某種情緒不見了,她從某種抉擇中走了出來,變得輕鬆了。
雖然她顯得有些輕松,但又很悲傷。
鄭凱文說不清楚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情緒,但那樣的周雅瞳讓他覺得很……像當年的自己。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他想要保護的話,那麼除了家人,就只有她了。
鄭凱文看著窗外,冬天大概是要來了,陽光糊弄人一般地燦爛而溫暖,他嘆了口氣,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車子發動了,阿昆從後視鏡裡看了鄭凱文一眼:“鄭先生,現在去哪兒?”
“去喬偉業的律師樓。”鄭凱文看著窗外灑了一地的陽光,“好久沒去見見姐夫的老丈人了。”
“周雅瞳?”喬偉業看了看坐在右手邊正在低頭泡茶的鄭凱文,“就是上次你跟我說過的那個女人?”
“今天早上孫亦揚帶人來把她帶到警署了,說是要協助調查孫浩失蹤的案子。”
“哦。孫浩失蹤的那件事是鬧得挺大的,現在代理處長的人選也還沒定,估計局子裡也是一團亂。”喬偉業端起杯子來喝了一口茶,“凍過您喜歡。”鄭凱文放下茶壺。
“你還挺有心,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我女婿。”
“我是還是我大哥是,”鄭凱文笑了笑,“對您來說,並沒有什麼分別,總之現在我們是一家人了。”
喬偉業笑了笑,他一向知道鄭凱文是聰明人,只是有些時候他也很討厭聰明人,因為容易和自己對著幹。
“所以你來找我,是希望我幫你把周雅瞳弄出來?”喬偉業放下杯子,蹺著腿看他,“如果你想讓子方做他的律師,直接找子方就是了,他的事我也不是樣樣都過問。再說他跟蘇孝全的交情不錯,你不是也說過那個周雅瞳跟蘇孝全是朋友……”
“不。”鄭凱文打斷了喬偉業,抬頭看著他說,“我不只是希望您幫忙把周雅瞳救出來,我還希望您能讓孫亦揚不再繼續追查下去。”
喬偉業頓了頓,旋即大聲地笑了起來:“這我可辦不到,孫浩好歹是孫亦揚的親爹,放著老子不管的兒子是有,但孫亦揚不是那種人。”
“所以要想別的辦法。”鄭凱文低了低頭,交錯著的手指用力捏了捏,“我想讓您幫忙查一下八年前碼頭倉庫失火事件的主謀。”
喬偉業不笑了,收斂了神情看著鄭凱文,手指在膝蓋上一下下地敲著,“你為什麼要查這個?”
鄭凱文不說話,只是扭頭看著喬偉業。
“因為那個周雅瞳?”喬偉業眯了眯眼睛,“我是不是告訴過你,女人……”
“有些道理即使明白,也未必都能做得到,尤其是感情的事。”鄭凱文看著小爐子上燒著的水,拿手試了試溫度,提起了水壺,“我錯過一次,不想再錯第二次了。”
喬偉業也沒有立刻介面,看著鄭凱文端起茶壺慢慢地泡第二遍茶,目光隨著茶水走了一遍才說:“你的意思,是想讓我幫她來查清楚這件事?”
“不只是查清楚,如果可以,我希望您一直都幫助她,甚至,”鄭凱文放下茶壺,“幫趙允軒翻案。”
喬偉業慢慢地吸進一口涼氣,又幽幽地吐了出來:“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鄭凱文端起茶杯慢慢地放到了喬偉業的面前,“您會因此而得到整個寰宇集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