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很久了吧,蘇孝全低著頭想。
“你說過你沒什麼朋友吧。”孟江洋望著窗外,沒等蘇孝全回答,又說,“我也沒有。”
蘇孝全低了低頭,隔了一會兒才說:“三少……”
“可能人活在這個世界上註定是孤獨的,陪伴你的只有曾經美好的回憶。可是有些人,恐怕連美好的回憶都沒有了。”他緩緩地吐出一口氣,鄭凱文的影子從鏡面裡一閃而過。
他想起第一次和鄭凱文的見面,在叔叔的辦公室裡,那時候他還是學生,只覺得這個人比自己大不了幾歲,但看起來卻一臉城府很深的樣子。
“三少?”蘇孝全站在旁邊看見他許久不說話,忍不住喊了一聲,“你沒事吧?”
“沒。”孟江洋看著窗外的天,不知道為什麼它正明顯地在一點點地亮起來,好像下一刻就會揭開幕布變成一個明亮的白晝,孟江洋眯起了眼睛。
“蘇三。”
“嗯?”
“你知道山本雄信嗎?”
“誰?”蘇孝全愣了愣,這是個完全陌生的名字,但似乎又在哪裡聽到過,他猛地想起來還跟著孟軍山的時候聽到過一次這個名字,是個帶著不祥符號的名字。
“三少怎麼……”
“他前幾天透過他個人名義打了一筆錢給ek。”如此堂而皇之,簡直就像是在挑釁。如果不是仔細查,他不會知道這個叫竹內的人就是山本雄信的親信。
蘇孝全頓時有不好的預感,垂著的手用力地捏了捏:“多少?”
“三百萬美金,”孟江洋轉過臉看著蘇孝全,窗外微亮的天光打在他的側臉上,陰影交錯,好看得像是精美的雕像,“和周雅瞳的保釋金的金額一樣,分毫不差。”
從醫院的窗戶看出去,能看到天邊漸漸泛白的薄霧。
鄭凱文在窗戶邊不知道站了多久,好像那些黑夜就是在面前一點點散去的,空氣裡的微分子每一顆他都看得清清楚楚的,就像這些天來的點點滴滴,簡直像夢一樣,終究是要醒了。
只是留下的傷口和疼痛卻並沒有消失,他想起離開孟江洋辦公室前,孟江洋突然問他的那個問題。
“你聽說過寶蓮燈的故事嗎?”孟江洋問,“說的是二郎神的妹妹因為和凡人私通生下了小沉香。小沉香一開始以為是媽媽不要他了,一直很恨他媽媽,後來才知道媽媽是被舅舅囚禁起來了,所以跋山涉水踏遍刀山火海都要去救她媽媽……”
“我媽在凱悅五歲的時候就去世了。”鄭凱文看著孟江洋。
“我是說如果是你,”孟江洋眯起眼睛看著鄭凱文,“你會為了救一個人跋山涉水,歷經刀山火海,甚至不惜與神為敵嗎?”
一個人嗎?
不如直接說周雅瞳就是了。
鄭凱文沒說話,但他知道孟江洋這麼問是什麼意思,他低下頭盯著腳邊的影子出神,那確實太不像他自己了。
但是他會的。
他可以為了周雅瞳傾家蕩産一無所有,當然也可以為了她跋山涉水赴湯蹈火。
只是她已經不需要了。
從頭到尾周雅瞳都不需要他的拯救,並沒有任何人需要他拯救。
全部都只是他的一廂情願而已。
“二哥……”身後忽然有聲音,鄭凱文愣了愣,抬起頭來盯著玻璃上自己的影子看了一眼,那聲音又清晰地傳了過來:“二哥。”
鄭凱文轉身看向床上的人,鄭凱奇微微睜著眼睛,好像是剛睡醒的樣子,呼吸的白霧蒙在氧氣面罩上,看不清他的嘴唇動是沒動。
“你醒了?”鄭凱文走到床邊,用力地捏了一下弟弟的手。鄭凱奇回應似的在他手心裡動了一下手指,分明很微弱,但他還是清晰地感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