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凱文低頭看了看身側的人:“放心,我不會跟你要一分錢的。”
“我也不會給你。”孟江洋轉過椅子,抽出手邊一份檔案翻了開來。還沒等他把電腦資料夾開啟,就聽見鄭凱文說:“我在等她。”孟江洋伸出去拿筆的手頓了頓,鄭凱文繼續說著:“我不知道她還會不會回來。”
孟江洋垂著眼睫看了看桌上的檔案,從筆架上抽出了那支萬寶龍鋼筆。
“她回不回來都不會來我這裡,你是不是等錯地方了。”孟江洋翻過一頁檔案,轉開筆帽開始看檔案。
“我怕在家裡等著的話,會永遠都等不到。”鄭凱文靜靜地看著窗外一點點暗下來的天色。孟江洋低頭笑了一下:“還真是自欺欺人的好方法。”
是自欺欺人嗎?
也許是吧。
她從來都是為了趙允軒而活著的,即使他說,要給她一個活下去的理由。
但,她會接受嗎?
也許不會吧。
沒有人能取代趙允軒,鄭凱文看著窗外漸漸亮起的霓虹想著,沒有人。
周雅瞳到療養院的時候雨已經停了,她把傘放到了門口的傘架上,護士剛好從房間裡走出來,看到她有點吃驚,但很快就笑了:“周小姐來了啊。”
“來了。”周雅瞳點了點頭。
看見趙奶奶正坐在椅子上織著毛衣,護士也回頭看了一眼才說:“趙奶奶今天精神特別好呢,不知道是不是知道孫子的事了。”
療養院的老員工都知道一些趙允軒的事,奶奶沒事就會唸叨幾句,雖然很多人不當真,但經過今天早上報紙這一番轟炸的話,應該都會知道了老人的那些話,不是瘋話吧。
“不,她還不知道。”周雅瞳朝護士點了點頭,邁步走進了房間,“我就是來給告訴她的。”
老人正低著頭織毛衣,好像漏了一針怎麼都挑不回來,有點著急,連周雅瞳走到她面前了都沒有注意。周雅瞳把毛衣針拿了過來奶奶才抬起頭,她看到雅瞳的時候鬆了口氣:“你來得正好,我這個絞花老是漏針,你正好來幫我看看,我這個是要織給允軒的,馬上天就冷了……”
“奶奶。”周雅瞳把毛衣放到了身後的床上,坐在床沿上拉著奶奶的手柔聲道,“冬天過去了,馬上就是春天了,穿不上毛衣了。”
“穿不上了嗎?”趙奶奶有點茫然地看著周雅瞳,想了想嘆了口氣,“不過也是,他們執勤都要穿制服,也不能穿我的毛衣。”
周雅瞳努力笑了笑,但嘴角的弧度還沒來得及形成就消失了。
“奶奶,允軒不做巡邏警了……”
“是嗎?那他幹什麼了?”
“他去重案組了……”
“是啊,什麼時候的事啊,上個月嗎?”
周雅瞳看著老人一臉高興又欣喜的模樣,握著的手也緊了緊,如果是以前,她會順著老人的話說下去,但今天她不會了。
“不是上個月,”周雅瞳說,“是十年前了。”
“十年前?”老人臉上的笑容散去了,愣愣地看著周雅瞳,轉而又笑了,在周雅瞳手上拍了一下,“哎,你又逗我,十年前允軒才多大啊,他考上警校才幾年啊。”
“是真的。”周雅瞳堅持地拉過老人的手,“十年前允軒轉去重案組,和孫亦揚一起……”
“亦揚……哦,我記得那個孩子,來玩過兩次,個子高高的,他也去了重案組嗎?”
“是,他們一起。”周雅瞳說,“當時允軒要查一個案子,可能會牽扯很大,他猶豫過,所以他問我要不要繼續查……”
趙奶奶沒說話,皺著眉頭像是沒聽懂,就這麼看著周雅瞳。
“我一直在想,如果我當年就跟他說不要去查,那該多好,那現在的這一切是不是都不一樣了。”周雅瞳垂著眼睫盯著那雙蒼老的手,“我為什麼要跟他說喜歡就去做呢,我為什麼沒有阻止他呢……”
溫熱的淚水順著臉頰落下的時候,周雅瞳感覺到了那雙粗糙而溫暖的手撫上了她的臉。
“怎麼了?怎麼哭了,允軒欺負你了嗎?”趙奶奶輕輕擦著周雅瞳臉上的淚水,又從口袋裡摸出手帕來給她擦眼淚,“這孩子,就是不懂事,我老跟他說要對你好點兒,把你氣走了到哪兒去找這麼好的女孩子去。”
“他沒欺負我。”周雅瞳捏住老人遞過來的手帕,努力笑了一下,“他對我很好,只是……”
雨後的陽光從玻璃窗外灑了進來,照在老人膝蓋上的毯子上,十年了,毯子上的印花都已經有些褪色了,織物也沒那麼柔軟了,但模樣卻還是沒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