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對於蘇孝全來說唯一能感到吃驚的理由是,鄭凱文把自己最後一條退路都斷了。
如果沒有和溫靜怡離婚,那麼不管他押了多少個寰宇,他都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但如果連溫靜怡這條後路也斷了,那麼他就真的是山窮水盡了。
一個山窮水盡的鄭凱文,到底算是什麼呢?
想到這裡蘇孝全看了看周雅瞳,說真的他不瞭解周雅瞳,以前看到的周雅瞳總是跟在趙允軒身邊,像個掛件,像個裝飾,像個洋娃娃,他真正認識周雅瞳應該是從他們在酒吧重逢的那一刻開始的。
那一剎那給他的感覺,簡直就像是晶瑩的水晶炸裂般震撼。
他不曾想過那個原本看起來柔柔弱弱甚至連掉了半個冰激淩都要哭好半天的女孩子,一轉眼的工夫會變成了這樣一個能決勝千裡運籌帷幄的人。
趙允軒,是你贏了。
在多年前你說要賭這一把的時候,在你拉著周雅瞳的手說你想要維護正義的時候,你已經贏了。
蘇孝全撥出一口氣,靠著後座閉上了眼睛。
鄭凱文看著時間一點點地過去,早上九點開庭,現在已經十二點了。
他答應過周雅瞳今天不會去,因為他答應過會在家裡等她,他說:“我等你,多久都好,我在家裡等你。”而在此之前鄭凱文從沒有想過自己會對一個女人說出這樣的話,通常這只會是一個女人對他說的話。
比如,溫靜怡。
想到溫靜怡他突然很難過,溫敬賢那一拳頭確實很重,但並不過分。
鄭凱文知道相比溫敬賢打自己的這一拳,自己傷溫靜怡可能更深,說是卑鄙也不為過。他曾經為了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過,但這一次他不擇手段,卻發現自己並沒有任何目的。
門鈴響了兩聲鄭凱文才聽到,他扭頭盯著暗色的木門看了一會兒,確定是門鈴響之後才走了過去,手在門把上虛握了一下之後才攥緊了,慢慢用力向下按了下去。
門外的人在這時候向他微微地笑了一笑,走廊裡明亮的白熾燈照著她略顯清瘦的素顏,卻意外地透出一種清冷的美。
她說:“我回來了。”
而他說:“你回來了。”
那一刻他伸出手,緊緊地抱住了她。
“人送走了?”看到蘇孝全進來,孟江洋從檔案上抬起目光,蘇孝全點了點頭,看起來很疲憊。
“去了鄭凱文那裡?”
蘇孝全仍然是點了點頭,然後拉開辦公桌對面的椅子坐了下來。
“你不滿意?”孟江洋像是突然來了興趣,放下了手裡的筆,靠著椅子晃了晃,“你不喜歡鄭凱文?嗯,我也不喜歡他。”
“我只是不明白。”蘇孝全靠著椅子仰頭嘆了口氣,“為什麼鄭凱文會這麼做,他……”
“他不像是那種人。”孟江洋笑了笑,“我也覺得他不像,不過人總有出人意料的地方,也許這就是鄭凱文出人意料的地方。”
蘇孝全低下頭來看著孟江洋,幾秒鐘後他皺了皺眉頭道:“你的意思是,他對雅瞳是真心的?”
“寰宇是鄭凱文的命根子,丟掉寰宇對鄭凱文來說……應該是相當於挖掉心髒了。”孟江洋認真地思考著,“如果不是因為他真的愛上了周雅瞳,那就是說他在籌謀更大的棋局。”
蘇孝全愣了愣,孟江洋轉過目光看向他:“但在我看來,不像。”
“為什麼?”
“他連溫家都得罪完了,你以為他還能去哪裡鹹魚翻身。除非他連自己都押給喬偉業,但以他的脾氣,肯定不會那麼做的。”孟江洋攤了攤手,“香港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他鄭凱文已經把自己能走的路都堵死了……”
為了一個周雅瞳。
蘇孝全皺了皺眉頭,到底是為什麼呢?
“說明他還有良知。”孟江洋彷彿看穿了蘇孝全的疑惑,踱到了窗邊站了一會兒才說,“或者說,他對梁洛心還有良知。”
蘇孝全抬起了目光,孟江洋的背影修長而挺拔,公司的女職員私下裡總是喜歡偷偷拍他的背影,即使在這樣的逆光裡看過去,確實也是讓人感覺賞心悅目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