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開椅子站起來,走到她身邊,抬手給她按了電梯門,眉眼淡然,瞧不出神色。
電梯廂上升的聲音愈來愈近,許柔湧起不祥的預感。
下一刻,他終於給出會心一擊:“他問我願不願意留校任教經濟系的專業課程。”
許柔猛地抬頭看他:“你怎麼說?”
電梯門開了,他擺了個請的姿勢,見她沒有要進去的意思,靠回牆邊,挑眉道:“不走?”
她轉過身,又重複了遍:“你怎麼說?”
他垂著眼,睫毛壓著墨瞳,瞧上去有點無辜,“我如今被董事會除名,確實很需要一份工作。”
許柔怒了:“你放屁!”
本來她不用那麼激動,可生科院和經管學院就在隔壁,食堂都是通用的,碰到的機率太大了。
他眨眨眼:“不裝了?”
她恨恨拿鞋在地上摩擦了幾下。
“開心嗎?小夜鶯。”他一點點漾開唇角,笑容比三月桃花還迷人,“我們很快會見面的。”
這個男人,完全是生來氣死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語氣詞,都讓她血壓飆升。
“我真的不懂。”她冷靜下來,試圖講道理:“你這樣陰魂不散有什麼意思?”
他很明顯愣了一下,表情有瞬間茫然。
隨後,他好看的眉舒展開來,嗤笑:“別自作多情,不是為你。”
許柔聳聳肩:“那最好。”語罷她又按了下電梯鍵。
等待電梯的過程中,兩人再也沒開口。
直到電梯門開啟,她邁步上去,掙紮了一下,又回過頭來:“我們一筆勾銷了好吧?”
他恍若未聞,就在邊上翻著手機。
許柔壓著門不讓它關上,從包裡翻出幾張紙幣,遞過去:“那,這是鐘點工多下來的錢。”
收下它,代表前塵往事,隨風散。
他面無表情地看她,良久接過錢。
她鬆了一口氣,笑意盈盈地道:“那就……後會有期啦,荊教授。”
電梯門的最後一絲縫隙合上,聲控燈滅了。
他重新回到黑暗裡,只有虛掩的房門處透出來些許燈光,在地上拉出窄窄的一道光影。
他在暗處站了許久,才嘗試著挪到亮的地方。
可光暈還不夠,他的大半身子仍在陰影裡,臉上半明半昧,像是産生了兩副表情。
左邊,是光明。
右邊,是墮落。
手心揣著褲兜,摸出一隻耳環,他嘖了一聲,將它丟到了門口的果皮箱裡。
許柔這個暑假過得充實又痛苦,充實是因為天天泡在實驗室,痛苦也是同樣的理由。
李莫溪真不愧是傳說中李莫愁的親姐妹,奴役學生的手段比誰都高明,給你一個任務,也不給時間節點,就隨口說一句你看著辦吧。
這就逼著許柔不得不加班加點地幹,常常所有人都散了,她還留著值班。
當然,好訊息也有,九月份開學的時候,她如願拿到了導師推薦信。
“可把我牛逼壞了。”她反複把信親了親,在宿舍裡歡樂地轉圈圈。
董妍也沒回家,她已經拿到了畢業證,正準備在市找工作。但這年頭,本科文憑已經沒有想象中那麼值錢了,盡管她是z大畢業,可生物系的專業畢竟難對口,她投了許多簡歷,都石沉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