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別被那老禿驢給騙了,他現在一派得道大師的樣子,實際上,就是個沒臉沒皮、唱唸俱佳的主。”
“不似姨父與表哥是真正的端方君子……”
“即便姨父冤死,景家滿門被誅,表哥依然如此,不願以殺止殺,他要光明正大地為景家洗雪沉冤。”
“我,就不同了。”
蕭無咎眼底掠過一抹冰冷的戾氣,再次舉杯,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
轉瞬之間,眼底又恢復了平靜。
楚明鳶看著與她僅僅相隔三尺的蕭無咎,將他那細微的表情變化看得清清楚楚。
這還是第一次他真正對她敞開了一點心扉。
他的心底似乎沉睡著一頭兇獸,恨不得毀天滅地,但他在這世間猶有牽絆……
就像她,阿翊便是她在侯府唯一的牽絆——為了阿翊,她行事就不得不留有一分底線。
這時,馬車突然緩了下來,楚明鳶放下酒杯,信手掀開了窗簾,便聽外頭的碧雲小聲說:“大小姐,奴婢看到謝大公子了。”
謝雲展?楚明鳶微微蹙眉,心道:真是晦氣!
她正想說不用理他,碧雲又道:“還有,那位王傳臚。”
楚明鳶剛要放下窗簾,動作又頓住了,饒有興致地望向了侯府的大門口。
她讓王二丫鼓動王照鄰今天來侯府,是打算讓謝雲展認識一下楚明嬌養的這條魚,但並不是以現在這種方式。
不過,這樣也挺有趣的。
也不必楚明鳶再吩咐,碧雲就讓車伕把馬車停在了隔壁的一條衚衕裡,藉著樹蔭藏起行蹤。
這個距離正好能聽到謝雲展那邊的動靜。
此刻,松鶴街上沒有其他行人,安靜又空曠。
“你是王傳臚吧?”謝雲展騎在馬上,高高在上地俯視著一襲青色直裰的王照鄰,“你是定遠侯府可是有什麼事?需要我為你通傳嗎?”
“不必不必。”王照鄰連連擺手,故作鎮定地說,“我是來此見楚世子的,既然世子不在,那我就告辭了。”
謝雲展騎在馬背上,比王照鄰高出了一大截,王照鄰需要極力仰首,才能與馬背上的人四目對視。
這種仰視的感覺令他覺得非常不適。
京城這些個勳貴子弟個個出身顯貴,一出生,不需要任何付出,就已經站在山巔之上,擁有他夢寐以求的一切——身份、財富、權勢以及嬌妻。
而他呢?
他必須傾盡所有,嘔心瀝血,才能成為人上人。
可即便如此,他的妻女,他的家人,依然令他覺得抬不起頭來。
“王傳臚留步。”身為錦衣衛的直覺告訴謝雲展哪裡不對,他出聲喊住了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