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平遠挑眉,有一絲驚訝:“他為什麼知道?”
“以前他在雲天不夜城工作過。”
“叫什麼?”
“……是新同學,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舒平遠看了他一眼,點點頭:“雲天裡有警方的內應。我們竟然沒辦法接近王連軍,現在也和他失去了聯系。”
舒臨安沒答話。
“這種時候你會怎麼做?”
舒臨安沉吟片刻:“既然警方已經鎖定了他,過多與他接觸可能會暴露自己。不如讓他先被警方逮捕,趁他在看守所裡,被提審之前下手。”
舒平遠手指敲著桌面,點了點頭:“不錯。”他頓了一下,又說,“……多和那個同學聯系。”
“嗯。”舒臨安站著,遲疑了一會兒,開口,“我想,我們還可以……王連軍進了監獄,他母親就沒有生活來源了。我們可以以照顧他母親作為籌碼,讓他把案子完全攬下。”
“你覺得這個籌碼有那麼大的吸引力?”
“王連軍很孝順——”
舒平遠打斷了他:“有簡單的路,為什麼要給自己找麻煩?”
舒臨安沉默不語。
舒平遠指尖敲了敲桌子:“行了,你回去吧。”
舒臨安點點頭,轉身。
“等等。”
舒臨安離開的腳步頓住,他回頭,看向舒平遠。
“最近醫生說怎麼樣?”
“還不錯。很穩定。”舒臨安不假思索地答。
舒平遠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點點頭:“那就好。”
舒臨安出了書房門,回到臥室,鎖上門。他坐到轉椅中,解開襯衫上方的幾顆釦子。胸口露出的面板上有新鮮的傷痕。他開啟書桌最下面的抽屜,在一疊列印資料中藏著一把精緻的小刀,刀柄上有繁複的青銅紋飾,拿著頗為硌手,刀身薄而銳利,在暖色燈光下反射出泠泠碎光。
舒臨安手指撫著刀身,在刀刃邊緣徘徊。刀刃不留神劃破指腹的面板,細小的血珠滲出來。
舒臨安仰頭望著吊燈,閉上眼睛,把受傷的手指含進口中。燈影在紅褐色的視野中形成紫色的光斑。
今天沒有看到扭曲的影子,沒有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房間裡沒有,回來的路上也沒有。月湧橋上也沒有,即使天已經黑了。
他睜開眼,把小刀扔進抽屜,踢回了抽屜,蜷在椅子裡。
開學前去見心理醫生的時候他差點露餡。都是因為那段時間幻覺太厲害,他忍不住就劃了手臂,那些黑影拉扯他的手臂,刀刃劃不到他們,但是劃開自己的面板,他們就會離開。
可能是害怕血。舒臨安想。
他其實很少用這把刀,只有實在忍不下去的時候才會。血腥味能夠驅趕黑影,也能讓他的腦中安靜下來。初中的時候不懂事,劃傷手臂就會被醫生發現,就會看到父親厭棄的神情,後來他就變聰明瞭一點,劃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醫生總不可能解開他的衣服檢查。
他也想過用那把刀刺進胸口。刺得深一點,怪物與尖叫大概就永遠不會出現。但他還需要一些解剖學知識。
不管怎麼樣,今天沒有。舒臨安舌尖輕輕在手指傷口上打著圈,想起月湧橋上,身邊的人擋住了一側的護欄與河水,於是他沒有看到河裡翻滾著影子朝他湧來。
“抓捕很順利,你的人挺給力。再接再厲啊!”週六上午,廖方圓給靳北打去電話。
靳北與廖方圓之間最常用的交易,是借人換遊戲機。週六下午,慶完工的廖警官回家沒多久,靳北就提著一打啤酒敲響了他家的門。
廖方圓看著上下兩層的啤酒,掀起眼皮瞅了靳北一眼:“失戀了?你這是要不醉不歸啊。”
“去你的。樓下打折,放你這兒慢慢喝。”
“放我這兒?那你就沒機會了。”
靳北熟門熟路地摸進廚房,倒了兩杯酒,遠遠向廖方圓舉杯:“祝賀廖警官抓獲嫌疑人。”
“承蒙靳市民幫忙。”
“這個稱呼我怎麼聽著這麼膈應呢。”靳北坐到客廳地板的蒲墊上,開啟了遊戲機。
“今天下午不去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