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明問:“達奇,你以前是幹什麼的?”
達奇答:“郵差。給人送信。說起來有些不好意思,除了這個姓以外,在我身上找不到任何關於‘貴族’的特徵。”
“你為什麼會想著……”阿明一時語塞,換了個說法:“帶一具屍體回王都?在我看來簡直荒謬至極,你在找死。”
達奇反問:“仲裁官大人,你連身上的槍都輸掉了,哪兒來的膽子當保鏢?還敢和土匪作對?你也是找死?”
阿明有些著急,他知道自己的嘴很笨,連忙解釋,要做附加說明。
“我沒有冒犯你或冒犯你妻子的意思,只是,我想不明白,你為什麼會這麼做?”
達奇說:“不為什麼。”
阿明愣了會神。
達奇夾煙的那隻手從左指到右,肢體語言非常豐富,語氣卻十分平靜。
“以前我負責送信,這是工作,把書信從一個地方送到另一個地方。我見過兩地相戀的情侶用信件維繫感情,有父子用書信交代後事,每天信件的類別和用途五花八門數不勝數。或許是家書、錄取通知書、服役令、情書還有遺書。
我有職業操守,不能私自去窺探別人的人生,但我能從收信人的表情和語言裡,感受到他們的情感。每次抵達下一個郵箱,看見他們收信時快樂或悲傷,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像著了魔……”
阿明打斷道:“伍德先生和我說,這是催產素的作用,當完成工作時,或者完成階段性目標時,催產素可以讓人快樂。”
達奇搖頭:“不,不是這樣。”
阿明:“不是這樣?”
達奇解釋道:“我會跟著他們同愛同恨。有那麼一瞬間,我會覺得發生在他們身上的事是我的親身經歷。情緒這種東西的傳染力實在太強了。你要問我為什麼?為什麼自尋死路?為什麼踏上這條道?為什麼?”
郵差回頭看了一眼妻子。他的眼神裡有眷戀,有不捨,有憤怒,也有仇恨。
“這是我的工作。”
達奇將菸頭彈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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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把寄信人和收信人緊緊相連,讓他們隔空對話,感受到彼此。”
菸頭在半空打著轉,落在陰冷潮溼的苔原草葉裡。
“在這個時候,我有一種‘被需要’的感覺。”
盯住菸頭,焰光將熄。
“我想這是有意義的,於是就去做了,死在路上也沒關係,至少在旅途中,我活得真實又自在。”
達奇先生只是給自己寫了一封信。信封裡裝著露絲,為了這封信,他願意付出生命。
阿明想通了,他挺直了脊樑。
“謝謝你,達奇先生,你讓我想明白了很多事。”
達奇報以微笑。
“你該謝謝伍德先生,他是個大善人。”
“是的。”阿明點頭附議,心有餘悸:“我為了催產素和賞金險些掉進地獄,是伍德拉了我一把。”
達奇:“現在呢?”
阿明神色複雜,不一會又變得眼神堅定。
“我會擦亮眼睛,仔細聆聽,如果有人需要我——哪怕是罪犯在呼救,我也會赴湯蹈火,這是我的工作,我的天職,我就是這樣的人。”
對黒德爾·阿明來說。
伍德·普拉克將他從地獄裡拉了回來。
達奇·佩洛西用書信把他送回了人間。
就在這對難兄難弟抱團取暖時,圍在火爐旁的兄弟們得出了一個相對安全可行的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