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德先生刻意避開了這個親暱的動作,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
他用縫紉機油擦拭著槍械,給槍械做保養。
“達里歐說你哭了。”
大小姐:“哭了?”
伍德:“在我的葬禮上,你哭了。”
大小姐反駁道:“我沒有哭,不對,不是因為你死了我才哭的,我一想自己要去侍奉男人,躲在男人身後過小日子,我渾身上下都開始長皮疹,我感覺自己不再是個人,而是別人的財產,別人的私有物。”
等達里歐將馬車上的雜什收拾完,伍德小少爺拍著膝蓋,身體半蹲,拿一條腿給侍從當墊腳踏板,讓侍從先坐上馬伕的位置。
大小姐眼裡滿是不可思議——這絕不是她那個草菅人命,無惡不作的傻子弟弟。
伍德向家姐說。
“我騙你的,我沒有問達里歐。你哭沒哭我不知道,我是猜的。”
朱莉大小姐在那一刻炸了毛,眼睛裡能噴出火來。
伍德又說:“你要我親自動手,你是提防著我,不把我當人看,因為你知道,我不是伍德,你在試探我。”
“我怎麼知道你願意為我弟弟做多少事?出多少力?”朱莉面露慍色:“老實告訴你吧,如果你給伍德報了仇!以後你就是我的弟弟,我六親不認,也會認你這個弟弟!豁出性命都會護著你!我看得出來!你比伍德好上一萬倍!”
伍德笑了。
朱莉罵道:“王八蛋!你笑甚麼?!”
伍德:“我想起開心的事。”
朱莉瞪圓了眼:“說來聽聽啊!”
伍德倚上車架,往棺材的位置爬。
“有兩件事,第一件事情,我和巴克說,人間大多數悲劇,都來自家庭。”
朱莉:“嘛意思弟弟?”
伍德說:“因為家庭把兩個獨立自主,有自我意識的個體,牢牢地用血緣關係綁在一塊,哪怕他們對人生、愛情、世界的看法完全不同,政見不一也要彼此相親相愛,為了家族這個利益共同體而奮鬥不息。”
朱莉若有所思。
“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就是,在我的故鄉,有一句話說的很有道理。”伍德從貨鬥裡撿起皮鞭,交給達里歐,“那句話叫——如果有人跟你說‘我老實跟你說吧,我老實告訴你,我這回絕對不騙你了。’,那麼後面的話,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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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馬車徐徐離去,漸行漸遠。
朱莉大小姐很久很久都沒回過神來。
她的小心思在這個陌生的靈魂前,彷彿什麼都藏不住。
只是心頭還有很多疑問,很多很多疑問。
他是誰?
是伍德嗎?
我的弟弟或許一直都在裝瘋賣傻。
如果是的,那是一個多麼可怕的人。
如果不是,這個陌生人又想要什麼呢?
我又能給他什麼呢?
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