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忍是好事啊!”宋望之的眼睛亮了起來。
斟酌片刻,沈信言嘆道:“有些過分的謹慎。”
宋望之愣了愣:“是因為被壓制了太久了麼……”
沈信言抿了抿唇,輕輕頷首:“想必是的……所以,雖然十分能忍,卻不知前面一字,究竟是堅是殘還是啞是熬……”
堅忍是好事,可若是因此殘忍,或者僅僅是啞忍的窩囊或者熬忍的庸常……
“再等等,再看看。”宋望之同意了他最開始的結論。
“陛下年富力強,此事若不是太後急著抱曾孫,其實原也不急。”沈信言勸了一句。
宋望之默然,過了好一會兒,嘆了口氣,道:“原本我等不黨不爭,踏踏實實地給朝廷做事,皇子們賢愚不肖,與我等何幹?
“偏偏陛下這樣早便立儲,於是不得不平衡朝局,這才把我等也拉下了水……”
說著,老人捏了捏額角。
沈信言沉默著,並不作聲。
宋望之看看他,拎了茶壺給他續了半杯熱水,輕聲直言問道:“陛下欲結親之事,你究竟有意否?”
“絕無此意。”沈信言瞬間收了先前說話的溫吞,回答得幹脆利落。
宋望之定定地看著他。
“內子與我年紀已長,老母在堂,垂垂老矣。我一家唯有小女這一點骨血——恩師面前我不說謊話,這個孩子,真的就是我一家人的性命。只要還有一丁點辦法可想,我沈家絕對不會讓她落到,那灘爛泥中去的!”沈信言幾乎字字泣血。
宋望之一聲慨嘆,抬頭看向窗外:“我膝下三子兩女……兩個女兒,大的嫁了外省的官兒,過得倒還好。小的這個,跟你女兒年紀不相上下。”
說到這裡,宋望之忍不住懊惱地咳了一聲,恨聲道:“這孩子被那京城聞名的周小郡王迷昏了頭……”
沈信言尷尬地不敢做聲。
自家未嫁的小女兒的這等隱私事,老師怎麼就一口跟自己道破了呢……
“不然的話,我索性就把她往陛下和皇後娘娘跟前一扔——他們不就是想把我這一系的幾個人都拴給三皇子麼?欺負你做什麼?直接讓我女兒去不就得了?”宋望之的話簡直是——氣急了眼才能有的話。
然而這個話沈信言就不得不介面了,哭笑不得:“恩師不要相戲。連我都捨不得我那孩子進宮去受那份罪,何況師母?我可不止一次聽說過,師母對小師妹愛若珍寶,幾乎是要星星不給月亮……”
宋望之苦笑著連連搖頭擺手。
翻過這個話題,師徒兩個又輕聲地談了許久,沈信言方告辭而去。
慢慢回到後宅,便聽見卞氏正跟心腹的嬤嬤抱怨:“……太子驕奢,二皇子跛足,三皇子是機會最大的一個……我那寶貝女兒若嫁了去,最次也是一個權重王爺的正妃;若有福氣,說不得便是母儀天下……真不知道老爺是怎麼想的,為甚麼非要讓沈信言去出這個風頭!”
宋望之只覺得頭疼,進門斥退下人,苦勸道:“不是早就跟你說過,冰兒單純,她駕馭不了後宮裡頭的那些勾心鬥角……”
“誰還是生來就會的?何況不是還有你?我就不信了,有你這個泰山大人在這裡坐著,借誰個膽子,還敢欺負我寶貝女兒?身為女子,當皇後難道不是最大的幸福?”卞氏梗著脖子頂嘴。
罷了罷了,祭出大殺器罷!
嘆口氣,宋望之低聲道:“你女兒一心只在周小郡王身上!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就憑這一條,皇家也不會選她做兒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