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訥聽得滿腔怒火頓時消弭於無形。
醫生來了,就在門外,聽見這話,心裡既佩服又憐惜,忙得催著下人:“快替我回稟,休要耽擱了王妃的病情。”
待聽了脈,心裡又疑惑,忍不住道:“王妃這傷得靜養,心神損耗也需好生恢複恢複。不過,倒也不必過分擔心。我開藥,樂意吃就吃,不樂意吃,食補就好。”
沈訥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又好氣又好笑,令人送了醫生出去,看著沈濯裝睡時那不停顫抖的睫毛,哼了一聲,道:“罷了。先養好了傷病,其他的,再說!”
轉身把竇媽媽和玲瓏一頓臭罵,又道:“再看不住你家小姐,你們倆都給我滾回京城!我必讓大嫂好生打斷你們的腿!”
想想終究還是不放心,又親自挑了兩個十六歲的大丫頭去服侍沈濯:“玲瓏小鬼靈精,只會跟著她小姐胡鬧。你們倆是我的人,若是也被淨之收買了,當心日後我把你們賣去繡花繡到瞎!”
威脅了一通。
可兩個大丫頭才到了沈濯身邊,就被沈濯一口一個好姐姐叫軟了心,只會助紂為虐,根本就沒起到幫著沈訥監管沈濯的作用。這是後話了。
這邊施彌看了那名聞天下的洮河硯,呀地一聲,如獲至寶,忙先抱了一塊在手裡,對著燈光細看不已:“這可是聞名已久。我也知道就在我洮州,但實在是沒見傳聞,也不知道究竟在哪個縣鎮,沒顧得上……”
想一想,愣住了,失笑,問隗粲予:“那時我說出鎮洮州,說手裡沒錢,淨之當時就沖著我使眼色。敢情,她是那時就想到這個了?”
隗粲予搖著扇子笑:“正是。”
“她讓信成來洮州,根本就不是開什麼鋪子,賣什麼衣食。她根本就是讓信成專門來賣洮河石硯的!”施彌一下子便想明白了,哈哈大笑。
“不僅如此,淨之已經給這硯臺定了價錢和銷路。”隗粲予將沈濯對臨洮易縣令所說的話都告訴了施彌,又笑道,“我回頭就寫奏章,讓人送了給那易縣令。使君回頭轉呈陛下,我看,洮州的稅賦、附近幾個軍的軍費,都能從這洮州硯上找回來。”
又將沈信成之前帶的匠人裡就有雕刻石硯的高手一事告訴施彌,打趣道:“我們小姐可是最疼姑姑的。她可捨不得讓小沈夫人在西北過苦日子。那一餐飯,使君還沒看出來?”
施彌滿意得拈須笑道:“我得賢妻,已是心滿意足。誰知竟還能享到內侄女的福?看來,我施彌是要苦盡甘來啦!”
施彌跟隗粲予道了辛苦,又心疼正在“昏迷”中的沈濯一番,然後高高興興地抱了一方硯臺去教兒子怎麼看。
洮州府衙一片祥和。
隗粲予長籲一口氣,回了住處,卻見沈典可憐巴巴地拿著功課等著他,帶著哭腔:“先生,你們去做那樣大的事情,為甚麼不帶上我?我又不會礙事。我也想看洮水,我也想看洮河硯啊!我也姓沈啊,淨之為甚麼這樣嫌棄我嗚嗚嗚嗚……”
隗粲予撓著頭,鬱悶了半天,才憋出來一個理由:“不是說你那姑姑已經到了洮州?咱們總要留一個認得她的人在洪和府,萬一她找了來呢?”
沈典抹著淚,覺得,嗯,也有道理:“先生所慮周全,只是該提前告訴學生一句。”
不過,沈信昭到底到沒到洮州?為什麼還沒來找他們?
這可真讓人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