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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福順颳了臉、換了新衫,精精神神地出現在別院門口,坐在馬車上靜候。
沈濯出來,一見他便笑了起來。
玲瓏跟在旁邊,打趣道:“我們小姐特意挑了家常舊衣裳穿戴,順叔卻跟新郎官兒接親一般,這可如何是好?”
沈濯看一看自己身上月白色的深衣,笑道:“我這是我們孟夫人的做派,順叔怕是萬俟伯伯的吩咐?”
福順笑著點點頭。
曾嬸在一邊,有些莫名,不過卻也不吭聲,只管將手裡的包袱仔細拎了拎。
那裡頭有一個扁長的檀香木匣,是沈濯一早珍而重之地交到她手中,讓她一定要保管好了的。
福順看著三個人上了車,心裡頭有些激動。
自從他跟著萬俟盛來到吳興縣,他就奉命悄悄地查訪一位“北渚先生”的下落。
可是,卞山餘水之間住著的人,十個有八個是沈家的人。
而吳興沈氏的小太爺沈恆,早在六七年前,就發下話來:“嚴禁沈氏族人尋訪查探北渚先生的蹤跡。”
萬俟盛很無奈。
因為這個北渚先生,即便是找到了,他也並沒有將其引薦給朝廷的意思。
只能悄悄地找。
所以這一找,就找到了現在。
可是如今,沈濯明示暗示,等於是告訴了萬俟盛:她找到了北渚先生,並且打算前去拜訪。
沈濯再怎麼樣聰慧狡黠,也不過是個小女孩子。
如果讓自己見到了北渚先生,將縣令大人的致意送上,未必北渚先生就一定會選沈信言!
福順有點走神,馬鞭敲在馬臀上便有些沒輕沒重。
高頭大馬唏律律一聲,不耐煩地甩了甩頭,擺了擺尾,馬蹄跳了一下。
恰好旁邊一個路人經過,嚇了一跳:“做什麼?!”
福順回神,忙拉了拉韁繩:“籲~~~”
車簾挑開,沈濯端坐在裡頭,玲瓏便問:“怎麼了?”
福順有些尷尬:“呃,沒注意,差點兒撞到人。”說著,跳下車轅,且對那路人抱拳躬身:“先生,抱歉了。可傷著沒有?”
沈濯微微偏頭,看向那路人。
那人顯是進過學的,一身闊袖襴衫,又披著一件半舊的棉氈鬥篷,束發在頂,卻插著一根竹枝為笄。
那人開口,倒也有禮:“沒碰著,無妨的。”
福順鬆了口氣,直起身子,就想走。
沈濯輕輕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