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要在西北用兵,自然是心腹親信加上多年悍將的搭配。
若是此時此地,竟沒有個沈將軍和朱小侯爺這樣的人物鎮軍,一眾人等,還真不敢確定,陛下是真的想把西番北蠻痛打一頓,還是隻想裝裝樣子,弄個文治武功在史書上給自己粉飾一下太平呢。
如今,密恭街上你來我往,“聽口音不像本地人”的小商販、行腳客、趕車的拉貨的,各種各樣,看得沈濯嘆為觀止。
“難怪咱們這一群本該紮眼的客人,卻反而沒什麼人來窺伺了。”
沈濯打扮得就似一個富家公子一般,白衣長袍,黑布幞頭,長柄摺扇,和一大群跟班。
太淵看著那些生硬的諜子們,也苦笑不已:“說實話,密恭此地,屬下也是頭一回來,沒想到會這樣——”
指著大街琢磨了半晌,太淵才蹦出來一個形容詞:“熱鬧。”
隗粲予一聲怪笑,贊同地點頭:“都快熱鬧成雜燴菜了!我都能看出來——那個家夥肯定是福建那一帶的人,怎麼千裡輾轉來了西北了?那個賣棗兒的是山東人,他那腔調兒我聽過。哦,那個店裡擦桌子的小二哥必是江南的,聽聽,一忙起來那輕飄飄的尾音兒就收不住了……”
沈濯苦笑著搖頭:“虧得三州都是咱們自己家的,不然讓人家西番北蠻瞧見,還以為咱們大秦的諜子們都這麼外行呢!”
正說著,竹柳疾步追了過來,叉手低聲,稟道:“昨夜離山口不遠有喊殺聲,今晨咱們的人悄悄進去探了一下,似乎不是殿下。”
不是?!
沈濯的神情反而凝重起來。
“怎麼會不是?難道是兩股追殺殿下的人自己打起來了?不應該啊……”隗粲予擰眉。
沈濯沉聲問道:“合川狙殺的兩撥人,可發現了對方?什麼反應?”
竹柳道:“發現了。甚至彼此有過配合。但沒有交流,顯見得之前彼此並不知情。”
那就應該不是那兩方的人。
那會是什麼人?
那些人是不是已經進了密恭?
他們是沖誰來的?
沈濯站住了閑逛的腳步。
太淵也想到了這裡,稍一躊躇,低聲建議道:“小姐,有沒有可能是他們之間誤會了?會不會到了最後彼此……您這樣在外頭拋頭露面,終究還是有些危險。要不……”
“不。”
沈濯不假思索地反對躲回邸舍。
“他就在附近了。也許今天,也許明天,該到了。”
隗粲予和太淵對視一眼,都看清了彼此眼神中的掙紮。
讓沈濯躲回去,翼王就有危險。
就這樣在街上等翼王,說不定危險會沖著沈濯來。
“密恭太亂了,各方勢力犬牙交錯。我不在這裡,他會亂撞。這些諜子有恃無恐,自身不怕暴露,但識人的本領還是有的。萬一被他們先認出了翼王,善意的還好,萬一居心叵測……”
沈濯連連搖頭:“我不回去。”
指了指路邊的一家酒肆:“去坐一會兒,就在大堂,不要包間。”
太淵看了鳩尾一眼。
鳩尾會意,悄悄地落在了隊尾,然後靜靜地不見了。
竹柳要了幾張桌子,都守在窗門處。挑了一個正面沖外的位子,擦幹淨了,請沈濯坐:“淨之少爺,您坐。”
沈濯嗯了一聲,踱過去,將坐未坐之際,一個疑惑試探的聲音響起:
“沈,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