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勸道:“二郎啊,她大伯做得不對,你生氣是應該的,就算打罵他一頓,旁人也說不得什麼。可這見官不是小事,你就看在岳母的面子上,不要再追究了,以後見面,就當他是個陌生人,不理會便是了。”
話音剛落,周遭村民便再次議論起來,話裡話外,都覺得劉氏太過軟弱。
陸二郎卻對著劉氏,再次作了一揖。
演這一場戲,真的好累!
所謂的罪名,不過是他仗著身份,隨口胡謅的。誰知兩口子這麼不經嚇,村民們又如此好糊弄,以至於這戲才演到一半,就沒人陪他演下去了。
劉氏這一句勸,算是場及時雨,剛好也符合他的初衷,陸二郎便順坡下驢,準備就此收尾了。
於是,他嘆了口氣,面上為難了一會兒,在劉氏殷切的目光中,終於說道:“岳母,您心腸好,小婿實在是佩服。可小婿聽說,岳父生前留下的錢糧,還有房屋田産,可都被林大山一家給霸佔了去。小婿生氣且是其次,畢竟我爹救人的時候,也不是為了什麼回報。只是如此厚顏無恥之人,小婿生平還是頭一回見到,您也不必再勸了,小婿這回就仗著這個秀才身份,上公堂給您討公道去,想必縣太爺也能給幾分薄面……”
多好的女婿呀!
村裡嬸子大娘們,都是感動不已。
而愣在當場的林大山,也終於回神,聽他不像是說笑,撲通一聲就給劉氏跪下了。
“弟妹,弟妹啊——”
林大山一個地裡刨食的鄉下人,別看平日裡橫,可這回又是治罪、又是縣太爺的,真是給嚇壞了,哭的涕泗橫流的,別提多可憐。
“弟妹啊!是我們兩口子對不起你。那些田地,我們可不是要霸佔,是想著小鴿年紀小,幫你們種著呢!對!就是幫你們種著!你要是想拿回去,現在我就去找一趟裡正,還有那房子,我也讓澤生從裡面搬出來……弟妹啊!咱可是一家人啊!你可不能眼看著我們下大獄,被縣老爺給打死啊……”
他哭完,王氏也跟著哭。
劉氏躊躇一下,往後退了退,正要說話,陸二郎就“呵”了一聲。
輕輕一聲,林大山心裡一抖,猛然想起什麼,高聲叫道:“對了,還有錢財!那錢財,我是收著給小鴿娶媳婦兒呢!不過,弟妹是明白人,小鴿也大了,想必也不用我操心了,我……我這就把那八兩銀子還給你……”
說完,林大山咬咬牙,心都在滴血。
八兩銀子啊!
王氏也好不到哪裡去。
她現在才知道自己有多天真。跟秀才玩心眼兒,十個自己也不夠啊!先還想著硬把燕如賴給陸家呢,結果呢!陸二郎跟縣太爺都是認識的。也幸好自己沒這麼幹,要不然,一家子都得治罪。
劉氏和寶如,同樣是震驚不已。
林大山這一家子,就這麼輕飄飄的,就被陸二郎給收拾了?那些被霸佔的東西,就這麼輕易的要回來了?
簡直像做夢一樣。
劉氏心裡感動的不得了。更捨不得這麼好的女婿,因為自家的事被人非議了。
便繼續勸道:“二郎啊,你看,他們既然知錯了,也願意把東西還回來,這見官也就免了吧。就當是看在岳母的面子上,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吧。”
陸二郎為難了一陣,忍不住搖了搖頭。
搖一下,林大山夫妻的心便往上提一分。
最後,就聽他嘆口氣,道:“罷了,既然岳母都這樣說了,那便算了吧——”
林大山夫妻高興地快要哭了,然而,吊著的那口氣還沒來得及松,便聽陸二郎繼續道:“不過,回去後我就把書信寫好,若是三天後,林大山所說的事情,少一樣沒辦成,我便親自去一趟縣衙,樁樁件件狀告清楚,把這惡人繩之以法。到時,岳母也莫怪小婿不給您面子了。”
劉氏一愣,還沒來得及說話,林大山夫妻便點頭如搗蒜,爬起來就往外跑,聲稱現在就要去找裡正,生怕慢上一步,陸二郎就會反悔。
正主兒走了,戲也散了。村民們看完一場熱鬧,眼看著到了中午,也就一一離開了。
林老實看著稀稀拉拉離開的村民,萬沒想到林家會再次成為村裡的笑話,忍不住嘆了口氣。
可偏偏,對著秀才孫女婿,他又不敢隨便發火,只能打起精神,把他往堂屋裡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