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與幾人隔著幾張桌子的地方,低調的宮越溪本尊正獨自坐在角落裡。
仿似與這熱鬧的場景絕緣一般。
他慢條斯理地拿起桌上的青白釉酒壺,準備給自己斟酒。
“怎麼,堂堂甲首,連個喝酒的人都沒有?”
伴隨說話聲,一道清瘦身影坐在了宮越溪身旁,在其身後還跟著一個人,望向宮越溪的眼神明顯不善。
坐下來的是宮滿城,另一人是宮滿廷,都是上舍這屆甲首。
真要算起血緣關係來,宮越溪還得叫兩人一聲堂兄。
宮越溪手上動作稍一停,隨即渾然不覺身旁有人般,自顧自地倒滿後,一飲而盡,又欲再倒。
“還真是給你這廢物臉了?要不是你拿了甲首後就躲在守山閣不出,我早就幫阿南打殘你了!拿了甲首又如何,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就憑你還能堪破半部七玄隱書?”
宮滿廷顯然是個急性子,由於之前想幫宮越南出口惡氣未果,此時邊說著邊上前一步,毫不客氣地一巴掌將宮越溪手裡的酒杯扇落在地,挑釁之意顯而易見。
宮越溪聽到“七玄隱書”四個字,瞳孔明顯一縮,將酒壺放在桌上,冷冷轉過臉來。
宮滿城抬手將宮滿廷擋下,眯著眼俯視道:“說到底,你也是宮家的種,俗話說打斷骨還連著筋,你對阿南他們怎麼下得了如此重手?”
“小狗被打疼,現在輪到大狗來吠了?宮燭庸怎麼不自己來找我?”宮越溪突然冷笑道。
宮滿城兩人皆是愕然。
他們原以為宮越溪對宮越南等人下如此重手,是因為幾人有私底下的摩擦,現在看來事情可能還沒這麼簡單。
以宮越溪現在這全身是刺的態度,擺明了就是要與宮家徹底撕破臉皮。
宮滿廷回過神來後,黑著臉就要動手,卻被宮滿城阻止了下來。
後者顯然城府極深,不怒反笑地舉起桌上的酒壺,給宮越溪重新換了個杯子,慢慢倒上後道:“怎麼,都這麼久的時間了,還要為你娘那點陳年舊事跟家裡過不去?你爹不都已經放下了?”
一旁的宮滿廷跟著嘲笑道:“那可不是放下了,七星城出了名的爛醉鬼,每天自得其樂也過得挺好的。”
宮滿城眉頭一皺,顯然對宮滿廷插話有些不滿,但也並沒多說什麼。
宮越溪緩緩抬起頭來,眼神愈發變得冰冷。
“別動氣,滿廷只是陳述事實罷了,你爹現在已經廢了,但你還有希望,要是願意的話,不妨回宮家碧落十二峰來坐坐?都是自家人,沒有什麼矛盾是化解不開的。以你的天賦,要是加上碧落十二峰這座靠山,只會越來越好。”
宮滿城語聲放得很溫和,看上去跟他的姿態一樣誠懇。
宮越溪聞言一愣,隨即神情變得極為複雜,他認真地看著宮滿城,臉上笑容逐漸浮現出來:“想讓我回宮家?不是不可以啊。”
正當宮滿城以為自己此行目的已經達到的時候,宮越溪神情突然轉冷:“讓宮家上下跪在我娘墳前磕上三個頭,再來跟我談這個事。”
明白了宮越溪是在調侃自己,宮滿城臉上寒霜漸覆,語氣仍然不緩不慢,但已經隱隱帶著殺意:“你若是這個態度,海陰秋獵這趟,我斷你四肢,廢你靈體,讓你跟你那廢物爹做個伴,算是給阿南一個交待。”
宮越溪出奇地沒有反駁,瞧了他一眼,端起酒杯,眼眸中盪漾著琥珀色的酒影,仰頭灌了下去。
宮滿城盯了他幾眼,見他似乎沒有再說話的意向,悶哼一聲,起身就欲走。
“我等你。”宮越溪突然吐出了三個字。
宮滿城疑惑地低頭下來,正好與其視線碰撞在一起。
宮越溪臉上掛著奇怪的笑容,補充道:“不是要在海陰原廢了我嗎?來之前,先在家裡給自己把牌位立好吧。”
宮滿城一愣,看向宮越溪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個死人:“宮家的種,到底還是骨頭硬,到時我還真要抽出來掂量掂量有幾斤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