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各個房間基本都是戌時掌燈,子時逐漸熄滅入寢,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但他發現,在後院最裡處有一個院落恰恰相反。
各院燈火通明時,它一片漆黑。而到了月色最深沉、萬籟俱寂之時,毫無徵兆地便燃起了一點火光。
若不是石凌耐性好得可怕,根本就不可能發現。
他回憶了一下白天打探時所見,這後院最裡處是一幢與其他院落有些不一樣的房子,磚石結構,厚重的大門緊閉,沒有窗框,房頂豎著個挺大的煙囪。
看上去不似供人居住之處。
這深更半夜的突然掌燈是怎麼回事?白天也沒看到有人出入……
遮遮掩掩的,有古怪。
石凌有心想去探個究竟,可看到晚上新輪換上的一批護院,只好又放棄了。
以他現在的能力,這些人加在一起也不夠他打的,可他速度再快也沒把握在有人驚撥出來之前全部解決掉。
只能再耐心等下去。
守了差不多一整夜的收穫並不大,石凌打著哈欠,在蘆葦蕩裡尋了個避風處小睡了個把時辰。
等他神清氣爽醒來,再喬裝來到院門口時,發現白啟正站在那裡,看到他出現,忙不迭地便奔了過來。
瞧其神情,應該是生機液起效了。
白啟拉著石凌往一旁的林子裡走,到僻靜地後道:“說吧,你想問些什麼?”
是人都能聽出語中強自鎮定的意味。
石凌聽到所問倒是呆了呆。
他原本以為白啟會直接問自己再要些生機液,畢竟就算那一管生機液見效了,但因為其中摻雜的量很少,也不可能一天就痊癒。
對一個將自己娘看得很重的人來說,沒理由在抓到救命稻草之後還能這般冷靜,先想到的竟然是完成交易。
就好像看到自己的親人快溺水,岸邊又恰好有人手裡拿著根竹竿,竟然還能強忍住上前奪過竹竿救人的衝動,先問清楚對方拿竹竿救人的話有什麼條件。
能在自己最珍視的人或事前還能保持這樣一碼歸一碼,輕易不自降身份說出個“求”字的執拗態度,石凌自認做不到。
“是起作用了?”石凌笑道。
白啟沒有回答,算是預設了,抿了抿嘴唇後道:“你想知道公院哪些事情我都可以告訴你,只是公院的規矩很多,不是什麼人都能進去,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隨便出來的……帶著你混進去的話,你最少還得再給兩管那個東西給我……”
說完又急急補充道:“一管也行,再不能少了。”
話說得很堅決,但看白啟閃躲著的眼神,石凌知道這人也對自己突然加條件的事情感到有些羞愧。
“你娘病得很重?”石凌反問道。
白啟眼神有些黯淡,輕點了下頭:“公院裡的藥夫子原本說沒幾天好活,不給用藥了,不然我也不會自己到外面去挖藥。”
隨即眼神又一下子亮堂起來:“不過服了你給的那東西后,我娘明顯氣色就好多了,晚上睡得很安穩……就是味道不怎麼樣,喝的時候差點吐出來。”
石凌有些汗顏,當時調製這玩意時可沒考慮過口味。
他從懷裡掏出兩管生機液來,想了想又再掏出來一管,加在一起遞過去道:“全都在這裡了,暫時只有這麼多,你先拿著,救人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