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凌定眼一瞧,真是什麼都有。
有鏽跡斑斑缺了把手的鶴嘴酒壺,有塵土斑斑筆跡模糊的古畫,甚至還有一根看上去像搗米糕用的木杵,上面佈滿了蟲噬的痕跡。
石凌感覺就這些破舊玩意,在黑雲八寨裡真是要多少有多少。
柳長笙見石凌意興索然,解釋道:“這些上展的古器按來源大抵分為荒器、冥器和賊器三類。”
“荒器是一些二道販子走街串巷收來的,冥器則是從古墓舊冢中掘出。”
“至於賊器,來途都不怎麼幹淨,背後都是殺人越貨的勾當。來這的,小部分是吃飽了飯沒事幹,品古鑑古藏古的凡人,更多的是想憑實力撿漏的靈脩士。”
石凌奇道:“這些東西看上去都殘破不堪,要來有何用?”
柳長笙站起身來走到浮雲壁前,一邊仔細審視著展物一邊道:“若不是如此,大家豈不是都直接上三層追藏就行了?‘玩古’一道終究還是落在了賭字上,這裡有句行話叫做‘兩道坎’。”
“古器年代久遠,將其從良莠不齊真真假假的貨物裡頭辨別出來,這叫一道坎。這一道還算好,憑閱歷學識基本能邁過。太一院古史堂的那些老學究經常被人高價請來,幫忙過這道坎。”
“這第二道坎,則只有靈脩士才能邁過。古靈器年代久遠,早已靈光喑啞,符機朽壞,外表看上去沒什麼問題,但稍以靈氣催發,就會發生變化。”
“一種變化是寸寸瓦解崩壞,這佔了極大多數,還有一種,那就是運氣極好才能碰到的……古器復甦,靈光重現,每一件都是價值連城。”
“泛古千年前靈脩盛世,那等風采你我連想都想不到,其器物水準,可不是當世能比擬的。說句不好聽的,黃六六那等鬼才放到以前也只配給大師提鞋。”
石凌還是第一次見到柳長笙這麼多感慨,聽其語氣,似乎十分推崇以往靈脩治世的年代。
石凌素來是有話直說的人,他也不怕柳長笙不高興,皺眉反駁道:“根據泛古靈史所載,靈脩治世時期,修士高高在上,喜怒之間,動輒毀城滅國。”
“當朝為政者想得最多的是如何抱上大宗大腿,誰的靠山硬誰的王位就穩,根本無心治世。世道動亂,凡人如螻蟻,性命如草芥,又要把修士當神仙一樣供著,又要受世俗王權的剝削,飢不可食,寒不可衣,這樣也叫做盛世風采?”
換作來太一分院前的石凌,這樣的話怎麼也不像從其口中而出,能有這番見解,完全來自在守山閣上廢寢忘食的苦讀。
史河流淌,取一瓢飲都能讓人多幾分春秋感慨,更別提石凌幾乎是將整整一閣樓的史書都通讀了個遍。
連他自己都沒發覺,正是在那些史家黃紙黑字所構築起來的紛爭世界裡,他已經逐漸形成自己關於是非對錯、興衰更替的理解。
柳長笙被石凌這一番長篇大論說得張口結舌,支支吾吾半天,最後嘆道:“你這小子,守山閣那點史籍是被你讀遍了吧,這大道理一筐一筐的,我看都趕得上那些整天坐而論道的酸腐文生了。”
石凌把自己的想法講出來,也不再與柳長笙爭執下去,這種事情本就是見仁見智,他並不強求別人非要與自己是一個想法。
退一萬步說,靈脩治世的年代已經過去那麼久了,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爭執下去也是浪費唇舌,反而會鬧得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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