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下裡見禮畢,分賓主落座。
沈濯鄭重開口致歉:“原不知家裡的鋪子這樣荒唐。表兄表姐,郡王爺,我回家去定會詳細告知祖母,給三位一個交代。”
周謇微笑時格外親和:“不用算上我。阿凜要給妹妹討公道,我是恰逢其會。素日都是好兄弟,幫個忙罷了。誰知你們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
朱冽快嘴把事情告訴她:“我哥哥買了送我的。他一個男兒家,又不懂,聽著人家說好就胡亂買下了。結果我一看,知道被騙了,就過來退還。你家夥計著實可惡,竟然矢口否認!”
朱凜憋得臉通紅,半天才跟著妹妹的話,囁嚅:“這都是小事……表,表妹,如今不方便,還是別管……”
不方便?
沈濯有些意外地看著坐立不安的朱凜。
周謇會意,捏了捏扇柄,字斟句酌:“前日聽說,沈侍郎夫人身上不大好?”
沈濯醒過味來。
看來,承兒的事情,京城訊息靈通的人家都知道了。
這個時候,若是自己回家說在西市遇到了這樣的事情,怕是首先要交代自己為什麼會在此時此刻跑到外頭閑逛。
若是沒有合適的理由,說不定還會招來家中長輩的訓斥。
——沒看出來,這位圓圓的大表兄,還挺會體貼人。
沈濯忍不住多看了朱凜幾眼。
朱凜臉紅得整個人都已經快要燒起來了。實在坐不住,蹦了起來,一把抓住周謇:“周兄,我們外頭吃酒去!”
連告辭都沒跟沈濯說一聲,拖著周謇就出去了。
周謇哪裡有他的力氣大?也來不及多說,只得沖著沈濯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當做道別。
朱冽在一旁看傻了眼。
自家哥哥這是害羞了?
可他什麼時候這樣害羞過?
他從來都是不要臉的好嗎?
——他就沒有過臉這個物件兒好嗎?!
沈濯也被朱凜和周謇的突然離去搞得目瞪口呆。
倒是竇媽媽長出了一口氣,笑著上來道:“既然如此,兩位小姐看看用些什麼午食呢?”
……
……
回到沈府,沈濯先去了桐香苑,將今日之事細細都稟報了,又委婉勸韋老夫人道:“三叔是個正經的君子。那些鋪子裡的掌櫃夥計要算計他,不免欺之以方。三叔回來,怕是要為此事生氣呢。”
——您可別因為此事訓斥沈信行!
韋老夫人關注的重點完全不一樣。皺眉半晌,問甘嬤嬤:“玉露不是嫁了?嫁給了誰?你說過一回,我忘了。”
甘嬤嬤看了沈濯一眼,輕輕嘆了一聲:“就是脂粉鋪子掌櫃家的小兒子。”
竇媽媽垂眸站在一邊,不作聲。
沈濯心裡一動,不由睜大了眼睛看向甘嬤嬤。
怎麼,怎麼會牽扯到玉露身上?!
韋老夫人拍拍有些呆滯的沈濯,無言擺手,讓她去了。
沈濯出了院子,才拉著竇媽媽低聲問道:“今日在西市時,你如何不告訴我?!”
竇媽媽輕喟:“小姐,咱們家的脂粉鋪子在西市開了一二十年,也沒出過這樣的紕漏。他們多亮的眼睛?滿京裡的達官貴人,他們怎麼誰都不惹?偏偏要惹到清江侯府頭上去?這不是夥計貪贓,這是玉露在欺負您的親戚。她就是沖著您來的。”
沈濯沉默了下去。
已經誰都敢來欺負我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