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以為他是因為豫章羅家的案子失了君心,可誰知道竟然是被建明帝心肝寶貝一樣養在了宮裡,好讓他不受任何幹擾地籌措排程大軍後勤補給。
然則,他竟然也以一己之力,將此事辦得漂漂亮亮。
能十年寒窗、一舉成名的,哪個都算不得庸才。但像沈信言這樣能幹的,還真是——百年不遇啊。
“沈卿殫精竭慮,半載白頭,是朕用人太狠。朕向沈卿致歉。”建明帝說著,竟真的站了起來,叉手欠身,嚴肅地給沈信言行了個半禮。
沈信言忙離了席,避開,躬身:“臣愚鈍,分內之事還做得這般吃力。是臣辜負聖恩。還望陛下不要過譽。”
“著封沈信言為禮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綠春接過建明帝手中的卷軸,洪亮而簡短地宣佈。
沈濯伸手掩住口,眼淚刷地一下落了下來。
爹爹他,拜相了!
奮鬥了半生,吃了那麼多苦、受了那麼多累,不過四十出頭便兩鬢斑白的爹爹,終於達成了他自己三年前的目標:入閣拜相!
如今,沈家終於可以跟竺致遠、宋望之分庭抗禮,三足鼎立。
這是拿爹爹的康健,和那花白的頭發,換來的。
沈濯不敢出聲,卻淚落如雨。
臨波公主看看她,伸過手去,輕輕地攬了她的肩,柔聲道:“淨之,可要恭喜你啦!”
呆滯了的朝堂被臨波公主這一聲溫溫柔柔的道賀驚醒,眾人忙呼啦啦站起,沖著同樣怔住了、還沒想起來謝恩的沈信言沒口子諂媚起來:“沈相勞苦功高,陛下知人善任。這樣君臣相得,實在是一段佳話!”
秦煐哈哈地笑出了聲,由衷地替老師、替沈濯高興。
而竺相一愣之後,忽然也露出了笑容,別有深意地看了太子一眼,也站起來對著沈信言恭喜誇獎起來。
太子有些不明白,悄悄地看了衛王一眼,側過臉去,低聲問道:“父皇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當然是好意思。這樣升無再升的職位,沈信言年方不惑如何擔得起?這還是要把他女兒嫁給三郎。可是,卻不會讓他女兒一個人獨佔翼王府的後院……”
衛王低聲解釋著,眼看著太子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這樣為翼王的後院平衡著想,這是要做什麼?!
這是要讓他來當太子!
太子心中冰冷,卻不肯立即相信。
竺相是他的太子太傅,是安福的公爹。怎麼會因看破了建明帝對翼王的青睞,反而高興了呢?
嗤笑一聲,太子低聲道:“看看這一窩蜂地逢迎拍馬,也不知道父皇瞧見了是個什麼感覺。”
頓了頓,又笑著調侃衛王:“二郎,你是親王,人家也是親王。父皇的聖寵也就罷了,他老人家一向只喜歡看臉。可論起來這岳家的勢力,為兄的怎麼覺著,咱們倆加起來還不如一個三郎?哦,也不對。你們家那位是新羅國的公主,一個國家都在你身後呢!還是你最厲害,三郎也比不過你。”
衛王滿面平靜,叉手笑了笑,道:“說到後院,前幾天聽說,太子哥哥的良媛賴氏已經有了身孕?正該恭喜太子哥哥。我大秦嫡支後繼有人了。”
太子的臉色閃過一瞬僵硬,哈哈一聲,簡單回道:“喝酒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