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將眾人都說愣了。
尤其是章揚,猛地抬頭看著沈濯,滿臉不可思議,漸至驚喜,最後又落到遺憾,輕輕嘆息一聲。
自己,怎麼就沒這個福緣,與這位爽朗的小姐做賓主呢?
隗粲予的聲音閑閑道來:“我孑然一身,形影相弔。家人父母一概皆無。家鄉也並非吳興,所以沒有什麼祖墳之類的需要管。沈小姐就只要管我這一人一口就行。”
沈濯接聲便道:“若是如此,那便就包吃、包住、包四季衣衫鞋襪、包買書錢,每個月二十貫薪酬。隗先生看如此可好?”
二,二十貫!?
夠莊戶人家一家子豐豐富富地過上一整年了!
眾人又是一片失色。
章揚想到那個荷包中的二百貫錢,神情更加黯然。一向高大挺拔的身姿,竟微微地弓了背。
這跟錢沒有關系。
這是一個人的氣度、排場。
隗粲予聽到這裡,既沒有大喜過望,也沒有矯情講價,只是幹脆利落地答了一聲:“好!一年為期。”
一年?!
那怎麼行?
沈濯立即道:“三年起算。”
隗粲予輕輕地吐了口氣,終於有了一絲脾氣,站了起來:“二小姐怎麼就看著我不能再考科舉、中進士、平步青雲呢?”
沈濯笑吟吟:“絕不攔著先生。而且,負責給先生引薦當科主考!”
章揚眼皮一跳。
玲瓏嘟起了嘴。
福順卻只覺得頭皮發麻——這等條件,誰個拒絕得了?
果然,隗粲予手裡的刷子往地上一扔,溪水裡的舊鞋也不要了,從旁邊的包袱裡翻了新鞋出來蹬上,口中問道:“何時啟程?”
沈濯抿唇笑道:“端看先生。我們十幾日後回京,先生可先去沈家別院住著,也可以在此等我們臨走來接你。”
隗粲予目光轉向山道上,眼睛一亮:“你帶了馬車來?”
目光又繞到福順和章揚身上,拊掌笑道:“好!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很好!走,去我家,搬了我那半牆書冊,咱們就走!”
福順和章揚對視一眼。
得,拿自己二人當了搬書的苦力了!
頓一頓,隗粲予又看向沈濯:“薪俸自今日起算如何?”
沈濯大方點頭:“如今已是二月底,本月我算先生半個月的。下月初一開始算整月。如何?”
隗粲予拇指一伸:“極好!”
大步往山間自己的房舍走去,一句話,四個字,山風吹過來,落到眾人耳朵裡,清清楚楚:
“個敗家子!”